恍惚之间,珍娜仿佛看到了安妮。
她穿着二十三号球衣,在草地上奔跑着欢笑着,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里激荡,一边嚷嚷着达阵达阵一边高举双臂欢呼。
生命,在箭头球场傲然绽放。
然后,珍娜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了泣不成声的杰夫一眼,牵起杰夫的左手,紧紧握着,加入全场高歌的行列。
“前进,穿越狂风;前进,穿越暴雨。
也许,梦想终将被辜负。
前进,前进!满怀希望,你永远不会独行。”
一句,再一句,尽情释放。
全场,激荡。
布雷迪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怒火在胸口燃烧——
不止因为失利而已。
诚然,失利是苦涩而煎熬的,布雷迪现在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两个赛季四次碰面里第三次输给堪萨斯酋长,再也没有借口、再也不能无视这群年轻人,现在李维就是布雷迪在联盟里最大的敌人。
布雷迪痛恨失利,一贯如此,每次失利都是考验,但如此程度的痛苦和煎熬已经许久许久不曾体验,大曼宁退役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了。
此时此刻,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浸泡在苦涩里。
但是,比失利更加痛苦更加难堪的,却是眼前这一幕。
一种羞辱。
人们常说,卑鄙之人眼睛里看到的世界是仇恨与阴暗,高贵之人眼睛里看到的世界则是热爱与希望。
同样的对决,从吉列球场切换到箭头球场,最后都是主场赢得胜利,然而,吉列球场以攻击的方式炫耀胜利,箭头球场则用高歌的方式庆祝胜利。
在竞技体育世界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常态,血债血偿加倍奉还才是真理,这里不讲究高贵也不讲究礼仪,一切如同古罗马时代的竞技场一般,贴身肉搏刺刀见红,只有胜利者才能够被看见。
现实,正是如此。
与此同时,印第安纳波利斯。
吼!
当李维完成达阵的那一刻,印第安纳波利斯爆发出毫不逊色堪萨斯城的狂热,整座城市四处点燃火焰。
安德鲁-拉克握紧拳头猛地站立起来,尽情高呼,外面街道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
“击败拍子!”
“击败拍子!”
尽管堪萨斯酋长击败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没有任何情面;但同样,堪萨斯酋长也击败新英格兰爱国者,这就已经足够。
狂欢,派对。
印第安纳波利斯仿佛自己晋级超级碗一般,他们的赛季也迎来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这就已经足够了。
今晚,印第安纳波利斯应该能够安然入眠。
所以,布雷迪非常清楚眼前这场比赛的意义,如果新英格兰爱国者在箭头球场输球,又意味着什么。
复仇。反击。
布雷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知道箭头球场会加倍奉还,谩骂、诅咒、攻击,他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风暴;但他不担心也不恐惧,那些声音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纵横赛场如此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堪萨斯城的报复还是太年轻太稚嫩,无法伤害他分毫。
然而,他错了。
错得彻彻底底,错得狼狈不堪。
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布雷迪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的渺小和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