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朝堂会让他去长安为质,将他这个萧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者困在长安,变成一个废人,一个死人,甚至是给他冠上一顶谋逆的帽子,便可以让萧家承受惨重的代价。
可他还是高估了朝堂的险恶。
去疾和晏,一个先天不足,一个患有心疾,从出生起就终日与药为伴,从未离开过北地半步,让他们两人去长安,莫说到了长安之后会不会像大父那般被幽禁,只说路途遥远,他们能否安全抵达长安,都是让人揪心的问题。
朝堂所愿,便是如此吧?
萧不疑长吸了一口气,转身对行礼的使者道:“陛下之意,我与阿母已然知晓,还请使者入府歇息,待我与阿母商议之后,再给回复。”
比起气势凌人的晋阳公主,萧不疑的态度,简直称得上是宽仁和善,这让使者们对他好感倍增,面上的难色也减了几分。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趟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可他们人微言轻,哪里有拒绝的权利?
好在萧家大公子如传言一般,仁厚和煦,有他在,这事儿未必没有转机。
否则,接不到陛下要的人,他们这些人纵然回去,等待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好下场。
“这边请。”
使者在王府仆从的带领下去歇息了。
他们只觉得完成任务有望,全然没看到温润和煦的萧不疑眼中波诡云谲阴冷肃杀的神色。
没了外人后,萧不疑才扶着晋阳公主往内院走,发觉母亲的手竟然在发颤后,他心里一沉。
“阿母,去疾和晏断然不能去长安,但陛下的旨意又不能违抗,那便让儿子走一趟长安,向天子请罪吧。”
萧不疑这般说着,晋阳公主却没应声。
回到殿中时,锦晏和二哥正在给萧锦安上药,他早上才去军营,训练了不到两个时辰,回来时脑袋就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淋,十分瘆人。
可萧锦安却无半点害怕,他说自己一点儿也不疼,还安慰哥哥和妹妹。
萧锦安被送回来时晋阳公主已经去接旨了,此刻看见他的伤势,不由心惊,“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
她又扫了眼室内,怒道:“公孙仇呢,小公子伤成这样,他怎么不在?”
萧去疾解释道:“阿母,公孙先生去看另一个孩子了。”
他这么一说,晋阳公主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由怒目看向萧锦安,“你阿父才走,你便又与人动武了?”
公孙仇不在这里,只怕另一人伤得比这小子重多了。
锦晏道:“不是动武,是决战,立了生死契,生死不论那种。”
晋阳公主一听,顿时怒从心起,她一把掀起萧锦安的衣服,扯下裤子,对着那旧伤未愈的臀部就狠狠抽了几下。
萧锦安疼得哇哇大叫,涕泪横流,晋阳公主却未手软半分。
大的两个儿子一边劝她,一边护着萧锦安,锦晏则扑到了晋阳公主怀中,“阿母别生气,哥哥已经知错了。”
看着满脸自责担忧的三个孩子,晋阳公主闭了闭眼,起身回了屋里。
锦晏他们给萧锦安处理了伤口,将他交给急匆匆赶来的公孙仇后,便去看了晋阳公主。
到了门口,他们却又止步了。
向来强势威严杀伐果断的晋阳公主,竟在房中偷偷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