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行却替他掖了掖披在身上的大氅,“陛下发怒,朝中大臣尽数受罚,听闻周叔父也在其中,我与大父均放心不下,只好前来一探究竟了。”
不等周剧再说什么,他又道:“今日见到叔父平安无事,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说罢,他又看向周进,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叔父,陛下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他在宫中自然也有眼线,只是受天子迁怒,能入殿见到天子的人几乎都遭受了无妄之灾,死在了宫中。
其他线人虽顶替了前面之人的位子,但陛下遇刺后越发多疑,稍有怀疑便会杀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他下令让那些人暂时远离天子,这样虽保存了实力,可却得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了。
天子重伤,到底是有多重?能不能撑到天子将那些毒瘤一般的世家都铲除呢?
从见到钟行的第一眼开始,周进便看出他一身反骨。
发生天子遇袭这样大的事情,一心想要造反的钟行不来打探情报,那他就不是钟行了。
但周进本身便对昏庸无道的天子失望至极,心中又早已有了明主之选,故而毫不隐瞒的将宫里发生的一切事迹都告诉了钟行。
钟行起初没什么反应,当听到那宫人竟然先用袖箭偷袭了天子,而后又趁着混乱之际拿缶砸了天子头时,他不由露出了心虚表情。
周进一眼就察觉到了,“你是想说,一个卑贱的宫人,怎么会有袖箭那样精巧的武器?”
钟行讷讷不敢言。
周进却了然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钟行:“……”
虽然他确实策划过不少刺杀的计划,但时机不对,他那些计划根本就没有实施好,但看周进的反应,显然是认定了这一切都出自他的手笔。
他这是又背锅了?
可他实在是冤枉啊!
要说最大嫌疑的,反倒是晏儿。
小晏儿出入皇宫的次数多,又被皇帝强制在宫中住了那么久,身边还跟着一个与宛城公主同为晋国后人的郎卫军赵瑛,她还多次仗义出手救他人于危难……
诸多细节联系起来,很难说刺杀一事跟晏儿无关。
看出他似乎有所隐藏,周进不由反思起来,“莫非,老夫错怪你了?”
钟行却却什么都没说,也没反驳,只是继续追问天子的身体状况,周进一时却沉默了下来。
陛下早年行军打仗,登基后励精图治,后又浸淫后宫,近年来都宠信方士服食丹药,陛下的身体早就已经被掏空了。
此次刺杀,陛下不止受了伤还中了毒,方术士和太医院以及民间医者想尽了一切办法也只是延缓了毒素蔓延,为陛下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而已。
不说话代表什么,钟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沉默半晌后,周进重重地叹了一声,“如今天下之乱象,并非陛下身死便可解决,真正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因为皇帝一人,而是深埋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钟行却没他这么悲观,“世家问题,自古有之,确实极难从根本上解决,可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出现过明君。”
他一句话,直接否定了历代君王。
随后,他站起身,对着北地重重一拜,神色坚定地说道:“明君在北,天下乱象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