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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南嘉措在话语中将“察卜齐雅勒庙”说成朱翊钧赐名的“仰华寺”,也没说它的藏语名字特钦曲科林,属于更深一层的暗示:你现在是大明的顺义王,这“仰华寺”的名字还是你上本请求皇帝给起的名字呢。若你是忽必烈转世,将置朝廷、皇帝于何地,你最大的功业“俺答封贡”还要不要了?要知道,那些汉人朝廷可是很要面子滴!
俺答汗也很厉害的,不但听懂了,还全盘接受索南嘉措的意见,要求麾下各部酋必须派一到两个亲儿子去仰华寺当喇嘛,在昄依倾向上大幅度向格鲁教派倾斜。
随后两人进行了商业互动,俺答汗赠与索南嘉措“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的封号,索南嘉措亦赠给俺答汗“大梵天法王”的尊号,格鲁派领袖被称为“达.赖.喇嘛”自此开始。
格鲁教派禁止信徒用妻妾、牲畜为男主人殉葬,用六臂智慧怙主代替了此前蒙族牧民杀牲畜祭祀的“翁公”,且只准用三乳品进行供养。
这些教义一经大规模传播,从经济上对于其他教派和萨满来说都是毁灭性的降维打击——太特么省钱了。短短数年,格鲁教派就在草原上占据了统治地位。
搞定了俺答汗之后,索南嘉措给张居正还写了一封信,信中自称“释迦牟尼比丘索南嘉措”,然后“合掌顶礼”,并说:
“知道你的名显如日月,天下皆知,祝愿你身体好。我保佑皇上,昼夜念经。甘肃巡抚侯东莱邀请我到内地讲经,我到城中后,先与朝廷进本并请求进献马匹物件,我和阐化王执事的赏赐,乞照以前好例与我。我与皇上和大臣昼夜念经,祝赞天下太平,是我的好心……”
这封信所谓的马匹物件,是索南嘉措搭着明廷所封阐化王的便车,要向朝廷进贡,并祈求朝廷回赐的时候,按照以前的例子给点较高规格的好东西。
这信写的谦卑,但其中有一个小花招。所谓阐化王,全称灌顶国师阐化王,是明成祖对西藏帕木竹巴政权首领的封爵。
明制,只有朝廷册封的实体或个人才有资格向朝廷进贡。这封信的花招就在这里:别看索南嘉措写的非常谦卑,一旦张居正不查,给回个信或者同意进贡了,那索南嘉措及格鲁教派就能在藏地借上朝廷的威名,一跃而成顶尖的佛教宗派。
张居正多年的老司机,还能被索南嘉措蒙了。他知道皇帝重视藏传佛教的工作,立即向朱翊钧做了汇报。朱翊钧一直没想好自己扶不扶持格鲁派,因此就告诉张居正先别理他,这事儿就放下了。
等格鲁派几年内在草原上风生水起,朱翊钧才深刻体会到一个传至后世的佛教大宗派的确有他的独到之处。因此,对索南嘉措也重视了起来,在万历九年时赐其名“大觉法师”。
这下子索南嘉措打蛇随棍上,立即左给皇帝一个题本、右给张居正一封信,反复表明他明白“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的道理,同时保证“沙门所作一切佛事,无非为国祝厘,阴翊皇度”,格鲁派愿意坚决贯彻维护朝廷的宗教管理条令。
如此积极的工作态度,终于打动了朱翊钧。在去年年底前接见顺义王的时候,朱翊钧传出旨意,要求地方上去请索南嘉措进京讲法,并对顺义王承诺,还要让活佛去归化城驻在一段时间。
索南嘉措多年努力,一朝功成,礼佛三匝,泪湿蒲团。在进京过程中,在塔尔寺遇到了来求见的虎喇哈赤,就将其准备了五年之久的说辞抛了出去——没舍得给俺答汗的忽必烈名额,就用在了朱翊钧身上。
应该说,这世界上顶尖人物,对世事都能洞若观火。索南嘉措已经看出朱翊钧要对蒙古下手,这番说辞就不怕他不承情——国师之位,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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