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费利佩二世的藐视也令徐光启愤怒的涨红了脸。他在愤怒的时候同时他也在暗暗心惊——西夷在嘉靖末年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中国进行侦查,而大明上下对此却一无所知:若皇帝不大兴革变法,亡无日也!
如果现在万历五年的朝堂上,徐光启绝对能用唾沫星子喷陆树声等保守派一脸!
这时候绝对不能折了面子,听了翻译的话之后,徐光启皮笑肉不笑的反驳道:“国王陛下,您也不必拿老账本算新账——吾皇登基变法,兴革国政,中国早非昔日之中国!您的吕宋总督应该给您最新的情报,而不是用传教士老文献来糊弄您。”
“吾皇登基之后的第二年,即将我国东北方的版图扩张了五千里;五年前,中国一战轻取缅甸,阵斩其国王——这是葡萄牙人未敢进攻的国度。我可以向您报告最新的进展:在出使之前,吾皇已经完全而且彻底的收服了蒙古,解除了帝国北方的威胁。”
费利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因为罗万化在总督缅甸之初已经表达了对西班牙的不满——那时候费利佩还没有拿下里斯本呢——因此他始终关注着亚洲的局势。
他当然知道此际的中国早非昔比。赛里斯的皇帝雄才大略,通过变法使得国势蒸蒸日上,随着罗马使团朝觐成功,这些消息得以巨量传回欧洲——欧罗巴各国领导人对大明的实力只有高估的份儿。
短短十来年,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何以一跃而成亚洲霸主?最近费利佩二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今天与徐光启的见面,令他心目中的答案变得更加清晰:中国早就不是封建制,因此皇帝能够集中力量发展经济和军事——只要他有这个政治决心。
遗憾的是,在政体方面,现在的欧洲落后中国一千六百多年,王权的专制和集中是文艺复兴之后的事——凡有野心的国王,都希望自己在统一欧洲的进程中完成中国秦始皇的伟业。
费利佩二世当然也有此心。但遑论分裂的欧洲,就以此时的伊比利亚邦联来说,他为了集权,每日用在公务上的时间超过十个小时,但也未敢施行削藩之举。尤其是新吞并的葡萄牙,众贵族尽管奉他为主,但在政治权力上费利佩二世只能与贵族议会对半分,毫无一言九鼎的余地。
议会!狗屁的贵族议会!地方自治议会更是一堆狗屎!费利佩二世看着侃侃而谈的徐光启,心底无比艳羡赛里斯的皇帝——地方官完全由皇帝任命,所有的军队只忠于君王,贵族只有俸禄而没有封地,且在政治上比之文官更是处于弱势地位,如果西班牙也能做到这一点,朕的大军早就统一了全世界!
费利佩二世并无意与徐光启这毛头小子争些口舌便宜,毕竟两国相距太远——强大如西班牙也不可能把无敌舰队调到亚洲与大明海军决战,反之亦然。
两人互相表达了自己和背后的国家都不好惹之后,在费利佩身边的大臣和王家屏的缓颊之下,觐见的话题就慢慢转向了正轨:大明对吕宋、香料群岛和果阿这些哈布斯堡王朝至关重要的殖民地的地位如何看待的问题。
这是两国面临的最大外交问题,出使前朝廷早有准备。徐光启当然要按照皇帝的意思来表明中国的态度:
“陛下,吕宋、满剌加和柔佛等国,都是大明的藩属。吾皇并不愿意与西班牙在中洲兵戎相见,但我们两国必须就这个问题达成一致意见。”
费利佩二世的脸很长,此时更是黑如墨汁,他挑动两下眉毛,冷声问道:“我想先听听贵国皇帝的想法。”
徐光启深吸一口气,吐气开声道:“吾皇的意思是,大明可以允许西班牙帝国保有果阿殖民地,吕宋、香料群岛包括满剌加的管制权必须移交给中国。”
“对于此前的贸易往来,以及果阿——满剌加——里斯本之间的贸易航线,中国无意干涉。”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费利佩二世问道:“西班牙让渡了管制权之后,能得到什么呢?”
徐光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心里知道此前的嘴炮并未激怒费利佩二世,但此时的交涉可把他给彻底惹毛了。但作为使节,必须完整的表达皇帝的意志:
“您将获得皇帝陛下的友谊,并且西班牙可以建立与大明之间的直接贸易联系。吾皇也可以颁发特许——西班牙商船经过满剌加时,免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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