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蛇岐八家的家族神社里,大家长源稚生在樱等几位“内臣”的帮助下以简化的祭礼请出了天照大神面具。
在江户时代,蛇岐八家还沿袭着古老的祭礼,每年都会在家族神社举行盛大的歌舞祭礼,供奉和追思所有逝去的天照命、月读命、须佐之男命,而作为瀛洲传统文化的能剧表演亦是祭礼核心之一,面戴三位大神的天神面舞者会以歌舞重现先辈悲壮过往。
后来遭逢大变,上三家没落,前一任影皇还把家族神社给烧了,这项费力耗财的古习俗就暂时被废止了。
不过新制的三上家天神面依旧供奉在新建造的神社里,瀛洲混血本就源自以精神掌控为权能的白王,所以他们更相信先祖肉身虽逝去,但精神和魂灵不灭,三张天神面里就寄宿着先祖的意志和精神。
源稚生戴上了天照命的天神面出征,意味着要坚定践行先祖遗志,也有恭请所有天照命先辈护佑的意思。
同时他以默言立誓,即一直闭着嘴不说话,类似夏洲所谓的闭口禅,但寓意却大为不同,在尊卑阶级分明的瀛洲里,能于人前开口直言也是一种身份象征,剥夺自己说话的权力,这是源稚生对自己极乐馆之战失利的惩罚。
当犬山贺带着一众刚从外地赶回来的“干女儿”们来到包厢,进门就看到源稚生背对着一扇屏风跪坐,樱则同样跪坐且俯首在他身侧,而他双膝上横着橘政宗留下的那柄千鸟——这把刀其实算是个半成品,它真正做成后的名字,其实一开始定的是——神切!
而屏风上是源家的家徽,龙胆。
在龙胆纹下,是染血的日文大字:恭请诸君,随我赴死。
犬山贺低头便看到源稚生扶着双膝的左手手掌完全被纱布包裹,这竟然是他亲自割掌放血所写!
所有人都被大家长搏命和“背水”的决心震撼到了,当即整齐的跪下叩首高呼:“愿为大家长之利刃,为家族,赴死!”
“今日大捷凯旋之前,大家长会一直默言,由我替大家长传递指令。所有人,谨记,你们的任务是阻挡猛鬼众和可能出现的死侍,为大家长斩杀最终的极恶之鬼,创造一个无碍的战场。”樱沉声道。
犬山贺带头俯首沉喝:“哈衣!”
樱略微垂眸,沉默了两秒回头看向源稚生的背影问:“大家长,一切准备就绪,是否出发?”
源稚生点点头,正欲起身,却突然抬手。
两三秒后,所有人都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外面传来龙马弦一郎的大吼声:“大家长!有紧急的突发情况!”
因为这次行动的核心小组里,只有犬山家的人,所以其他家族的家主和执行局专员都不能进入这里的包厢。
源稚生回头,冲着樱微微颔首。
众人也在此刻看清了他脸上那张天神面,眉目带着悲戚哀婉之色,眼里镶嵌着中空的铜片,眼线则是金粉勾勒的灿金色,而其朱砂涂抹的红唇却带着和煦的微笑,这是能剧典型的将“哀”、“悲”、“乐”几种冲突情绪全部绘于面具上的特征。
“请龙马先生进来。”樱高声道。
龙马弦一郎步履匆匆的赶到后,正欲说话,却也被眼前一幕震慑到了,于是他先躬身行礼,随后跪坐于门口俯首,这才沉声开口道:“今早八点多,一家名叫高天原的牛郎店突然投放了大批广告,宣传他们新收的两位实习牛郎。”
犬山贺花白的眉毛微颤,忍不住开口问:“龙马君,你这是何意?要给大家长介绍……不成?”
龙马弦一郎面色不变,继续说:“那两位牛郎,一位花名叫Sakura,一位花名叫BasaraKing。而他们的照片,根据辉夜姬的人脸识别——”
“99.999%确定,正是路明非和恺撒!”
樱震惊的抬眸,回头看向源稚生。
众人都感觉到了源稚生身上突然迸发出了一阵凛然之意。
源稚生是亲眼看到路明非和恺撒把绘梨衣带走的,之前chateauJoelRobuchon餐厅的监控里,也再次证实了这件事。
那也就是说,路明非所在,便是绘梨衣所在!
可这个暴露的时间点太巧了,源稚生本意是在演出开始前就赶到歌舞伎座,这样一来看热闹的观众大多还没到场,封锁现场就会变得更容易些。
而且提前到场,或许也能先一步占据有利位置,打乱猛鬼众的布置。
但现下看来,有人不希望他提前到,所以故意在这时候暴露出绘梨衣的位置,逼源稚生做选择。
先不论幕后之人是否就是猛鬼众的龙王或王将,但基本可以肯定,绘梨衣和路明非的位置猛鬼众定然也知道了,若是源稚生不立刻赶过去,恐怕出现的就是猛鬼众了。
“大家长!我愿带人先去高天原封锁现场,以和谈的名义先稳住卡塞尔学院的人,必会以性命拖到您处理完歌舞伎座的事情赶来!”龙马弦一郎自然也明白背后之人的谋划,立刻俯首道。
樱在源稚生身边摊开双手,随后低头,左手抬起:“歌舞伎座。”
右手抬起:“高天原。”
源稚生沉默了大概半分钟,随后右手握住膝上的千鸟,左手轻点樱的右手示意。
但紧接着,他指了指犬山贺,又指了指樱的右手。
樱立刻说:“少主亲自赶去高天原,犬山家主,请您先带人赶去歌舞伎座,按原定计划封锁现场,占据位置,等待少主赶过来。”
龙马弦一郎立刻低头沉声道:“大家长,这是明显调虎离山,还请您,相信我!”
樱沉默片刻,低声说:“龙马先生……少主已经看透了敌人的诡计。”
源稚生不言不语,提着千鸟,将墙上的童子切也取了下来挂在腰间,大步走出包厢。
樱微微躬身后,立刻追了上去。
——
“别睡了!别睡了!你两个蠢货快起来!”陈墨瞳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路明非刚揉着惺忪睡眼起身,隔壁床的恺撒就已经披了件衣服,鞋都没穿的跳起来去开门了。
“诺诺,怎么了!?”恺撒开门将陈墨瞳拉了进来,问。
“今早,你们两的广告突然挂满了东都,互联网和所有高天原会员的手机里,也收到了观看你们今晚艳舞的邀请!”陈墨瞳举着手机递到恺撒眼前。
路明非闻言一个激灵,急忙披上衣服,穿上裤子蹦了起来:“我靠!又来?”
“什么‘又’?”陈墨瞳疑惑地问。
“我是说,怎么又出事了?”路明非愣了一下,解释道。
“我哪知道,这件事,还是刚刚我乔装出门打探情况时才发现的,而且……”陈墨瞳突然又把门打开了。
“我只穿着短裤啊!”恺撒一愣,急忙躲到了门后。
“哎,我不介意的恺撒老大,毕竟都是一起裸跑过的学生会兄弟嘛!”贱兮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路明非眼神一亮:“废材师兄!?芬狗!”
芬格尔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结果听到路明非的喊声瞬间脸色一黑:“师弟啊,怎么我才进来你就骂我?还骂了两句!”
“这货应该也是看到了广告,找到了高天原门口晃晃悠悠,刚好被我逮到了。”陈墨瞳淡淡的说。
“不得不说,会长夫人真是火眼金睛,我如此乔装打扮,竟还是被你一眼识破了!”芬格尔讪笑着挠挠头。
路明非和恺撒全都瞪大了眼打量着芬格尔。
沉默了很久后,恺撒回头看向路明非说:“你来吐槽吧,我是无语了。”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对芬格尔说:“你……你是芬格尔的大爷吧?还是犀利哥版的!”
只见芬格尔外套一件绿色冲锋衣,胸前油渍都反光了,衣服下摆近乎全黑,那双牛仔裤上破了七八个洞,而原本还算英武的脸,现在胡子拉碴,白发散乱,满脸污渍。
“你这是……流浪回来了?”路明非嘴角微抽。
芬格尔闻言突然抱着恺撒的大腿就跪了下去,哭喊道:“老大啊!你要为小弟做主啊!瀛洲这些混蛋不是人啊!他们……凌辱我!”
恺撒闻到芬格尔头顶窜出来的那股犀利味,差点当场翻白眼昏死过去,他突然想起自己没穿裤子,急忙挥手大喊:“哎哎唉!你先放手,去洗个澡再说!”
“哪还有时间洗澡啊?蛇岐八家恐怕已经在路上了!”陈墨瞳捏着鼻子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恺撒健壮的大腿,和他大腿上挂着的芬格尔,一脸嫌弃。
“那还等什么?跑啊!”路明非惊呼一声,急忙开始收拾行李,“对了师姐,绘梨衣怎么样!?先把她带过来啊!你怎么一个人把她留在房间里就出去了?”
陈墨瞳瞪了他一眼,随后把没关紧的门打开。
绘梨衣怯生生的靠着门边,探了个小脑袋出来,冲着路明非招了招手。
“知道你宝贝,我出门带着她一起的,放心,都乔装过,也绕开了大部分摄像头,要不是遇到芬格尔,我们还打算买些早点再回来呢。”陈墨瞳双手抱胸靠着墙说,“而且,跑不了了,也是托芬格尔师兄的福,回来的时候已经被盯上了。”
“啊!?”路明非双手抱头,“那……冲出去?”
“哎,会长夫人,这话不对啊!那是我们汇合后才被盯上的,而且……”芬格尔看了一眼绘梨衣,“是这个小姑娘说听到有人跟着我们,你不也什么都没发现吗?说不定,是她听错了呢。”
陈墨瞳几人也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现在也没时间解释,以绘梨衣的血统,一定范围内的听力甚至能和展开镰鼬的恺撒媲美,所以她几乎不会听错。
恺撒好不容易甩开了芬格尔,想了想还是走进卫生间先把那条被抱过的腿给冲洗了一遍,边冲边说:“先收拾东西,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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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对了,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去找校长啊!”芬格尔兴奋的举起手。
“你知道校长在哪?”陈墨瞳问,“那刚刚怎么不早说!?”
芬格尔耸拉下眉毛说:“知道五天前他老人家在哪,这几天,又联系不上了……”
陈墨瞳无奈的叹息一声说:“恐怕是没法按原计划等你师兄和小师妹回来了,他们那么久没回来,估计也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吧。”
路明非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按师兄的性格,找到小师妹后第一时间应该就会赶回来,看来确实是有事耽误了。”
“师兄?哪个师兄?!我吗?”芬格尔指着自己,晃了晃脑袋。
“不是,是楚子航。”恺撒换洗好走出了卫生间。
“哦……啊!”芬格尔震惊的站了起来,“谁?!”
“少废话,一会儿解释吧,先下楼去开车!”恺撒从房间背包里掏出两支沙鹰,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