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驰割了一晚上的麦子,早上八点不到又被王翠花叫醒,去给陈向东翻身把屎,转头又去给老牛割草喂食。这会儿跟着王志军从晒场里出来,听王志军嘴里说的那些很大、很宽泛的“为祖国争光”、“为民族争气”之类的词,大脑稍稍兴奋了一会儿,就马上又归于平静。
一回到家,陈驰立刻上了二楼。脑子里关于王志军教的那些法球规则,还没消化彻底,脑袋一沾到那脏兮兮到发黑的枕头上,数不到五个数,人就沉沉睡了过去。
终归是把麦子割完了。
陈驰这口气一松下,积累了一整个星期的疲劳,也完全释放了出来。王志军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在破房子里打呼噜的小孩,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下楼。
日上三竿,陈驰家的前前后后,此时异常热闹。
陈大虎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脚边放着一个小录音机,听着广播里的大戏,一边在腿上打节拍。王翠花在后屋的小房间里,正给陈向东喂饭。
也不知道陈向东又干了什么,王志军只听到王翠花用很难的话在对着他破口大骂,照顾瘫痪的精神病人儿子,自己日常率先崩溃。
门前的水泥路上,又有拖拉机轰隆隆开过。那一如既往刺鼻的臭味传到屋里头,王志军皱眉闻到,竟也有几分习惯了。
等拖拉机开远,又有一群小孩,嬉笑打闹着跑过门前,手里拿着几根木棍,互相挥舞着,假装是法杖。还有远处晒场里吵架的动静,路过女人眉飞色舞嚼着不知道谁家的舌根。
公鸡打鸣,老狗乱吠……
但王志军什么都不想搭理。
他只是走到一破破旧的竹编躺椅前,安静地躺了下去。
跟着陈驰一起,连续这么好几天高强度劳动下来,他也累得腰酸背痛的了。身上好几处年轻时候当运动员留下的老伤,这两天好像都复发了,急需休息一阵。
躺在躺椅上,闻着空气中微微的霉味,王志军闭上眼,想着马上就能带陈驰离开这破地方,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是天昏地暗。
等王志军猛地惊坐起来,屋外的日头,似乎都好像已经要下山了。
他拿起法杖一挥,一看时间,已经下午4点出头。
“咕噜~”肚子里一阵叫唤。
王志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站起来,却没去找吃的,而是马上快步走到了屋外。
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陈驰,这时正蹲在家门外的马路边,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在地上涂涂画画。王志军走上前,低头一瞧,发现陈驰画的是法球的场地。他仔细看了看,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笑容,说道:“不错嘛,都记住了。”
陈驰抬头一看,问道:“那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是啊,带你一起走啊。”王志军笑道。
陈驰淡淡哦了一声。
王志军还以为陈驰是对明天的比赛没信心,连忙又说:“你放心,你肯定打得过陈飞的。我先吃口饭,一会儿我们直接去陈飞家,我先带你看看场地,把剩下的内容跟你说完。”
“嗯。”陈驰还是显得很冷漠,只是道,“厨房里还有两个馒头。”
王志军点点头,快步走了回去。
片刻后,王志军手里拿着馒头,一边吃,一边按响了陈飞家的门铃。洪燕芬开了门,一看是王志军领着陈驰,立刻就拉下脸道:“什么事啊?”
王志军有求于人,嘿嘿嘿笑道:“借你家球场先用一下,我给陈驰讲讲比赛规则。”
“到现在连规则都还没搞明白吗?”洪燕芬一听这话,不由放松下来,还带着几分嘲讽,好笑道,“王教练,我说话直,你不要怪我啊。就你们这样,我看就没必要跟我家陈飞打什么比赛了吧?我家陈飞怎么说都是全乡第一,你们这样弄,打赢了我都觉得没意思。”
王志军一听,不禁也笑了,“那正好,我和你想得一样。这个比赛,根本就没什么意义,要不是前几天跟你们打赌,我今天就把陈驰带市里了。”
洪燕芬笑道:“你带不带陈驰去市里,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又没拦着你带人走,是他爷爷奶奶不让他走,对不对?做人要讲道理嘛。”
“对对对,你说得对。”王志军连连附和,领着陈驰往屋里去。
洪燕芬总算也没拦着。
任由王志军拉着陈驰,走到她家后院。
走出陈飞家的后门,陈驰站在后院高高的台阶上,终于第一次俯瞰到真正的法球球场。二叔“借”了他家的这块地,搞了这个半封闭的院子后,他还是头一回来。
这个法球场的样子,和他想象中的已经很接近。
但具体的,还是有点不一样。
比方球网的模样,更大,更厚实,覆盖住整个中线的截面,却在底下留出了大约20公分的空档。球网被拉得紧绷,网上沿那条白色的边沿布料,也是他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出的部分。
还有球场左边,摆放着法球的器械架,架子上摆着头盔和防护服,还有法杖和法球,架子里也有。球场的右边,则放着一个简易的比分架。
陈驰一眼就能看懂,却没想到,比分还需要专门的道具来记录。他原本以为,一局不过21分,比赛双方就算用脑子记,也不至于数错数吧?
“来,我们来实战体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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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驰还在发呆,王志军就兴冲冲拉着他,快步走到台下。在王志军的催促下,陈驰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法杖,走到球场的一边,站到最大的那个方块区域里。
这里是接发球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