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待得久了,就会发现这里的雨,总是忽然的来,又忽然的去,像极了遇上亲戚郁郁寡欢阴晴不定的女朋友。
下了电车,出了车站,往外面一看,满街都是打伞的行人,遮天蔽日的水幕横贯过钢筋水泥和璃窗路牌。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虽然佐仓同学的文化程度偏低,但这回不是没有目的得照抄万叶集了。
是真的在心底里浮现了这样一句。
……倒还挺应景。
她又不由得用两只手掌压住伞柄,然后轻轻一搓。
打在伞面上的雨点顺势便飞了出去。
“呜呼!”
佐仓铃音看着环成一圈飞射出去的雨滴,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就算已经变身成为高中生,但骨子里的熊孩子基因还是没有消退。
笑容猖狂,与她身边乖巧羞涩的美少年形成强烈反差。
【像极了裹挟人质的中东悍匪。】
…
…
因为是两个人共用一把单人伞,所以或多或少不可避的会有些地方被雨水打湿。
进入高二年级教室的千原拎着包慢悠悠坐到座位上,然后缓缓脱下外套,露出内里那件一侧肩膀略微有些被雨水润湿的白色衬衫。
似乎是上楼跑得急,他脸颊红润地仰起头看了一眼班级里的时钟,发觉还有十几分钟才放松的吐了一口气。
日光灯下,琥珀般的眼眸泛起流光,薄薄的嘴唇晶莹透亮,在灯光照耀下泛起光彩。白色的衬衫上衣松开纽扣,卷起袖子,将雪白的脖颈与光滑的手臂露出来,平坦的腹部也是若隐若现的,双腿被包裹在贴身的长裤下勾勒出引人犯罪的曲线,轻飘飘地晃动着。
“嘶——”
内田悠马反复观望,额头不禁深深皱起,脸上更是惊疑不定。
我不是公认的校草么?
可为何现在竟有一种沦为转校生垫脚石的感觉?!
“千原同学,不介意的话,我这里有毛巾。”前座的女孩转过身,柔声问候。
「唔……谢谢。」千原微微低头道谢。
一边的内田悠马看着那条毛巾,还有紧接着递过去的直冒热气的咖啡饮料,感觉到微妙的区别对待,脸上的苦涩意味更深了些——我也是帅哥啊,为什么你们不优待我?
这公平么?
显然不公平!
似乎是听到隔壁后座传来跟头牛一样用鼻子喷气所发出的神秘声响,坐在千原前面的市道真阳扭过头古怪的瞧了他一眼,面露少许疑惑。
然后又微微偏转,重新端详刚到教室,还在用毛巾擦拭肩膀与脖颈的美少年,脑海里将两者做鲜明对比。
阴暗狭隘的眼神vs内向纯良的笑容,被完爆。
满脸嫉恨的阴毒神情vs安静乖巧的可人姿态,又被完爆。
恶名昭著、玩弄他人感情的渣男海皇vs人气爆棚、看起来身藏秘密的谜之转校生,还是被完爆。
……也怪不得班级里的女生提醒自己离内田远一些,不要上套。
市道真阳微笑颔首,动作矜持优雅。
而感应到自身精神世界惨遭重拳的内田悠马则黯然垂首,道心碎裂,泯然众人矣。
“对了!”市道真阳微微挺身,挪动椅子,一如往常般笑盈盈问道,“千原同学,你作业做完了吗?”
虽然说出来有点丢脸,但整个班级里,目前只有他们俩属于跟不上进度的状态。
就算是旁边那位时常被大家指指点点、偶尔酸溜溜批判一番的内田海皇也比他们俩强……
只能说东京不愧是整个日本的经济中心,这里的人都深谙教育才是重中之重,跟她在大阪时悠哉悠哉的校园时光完全是两种状态。
现在一休息,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作业写完了吗?考试考完了吗?论文编完了吗?工作找到了吗?钱攒够了吗?老婆娶了吗?房子买了吗?孩子生了吗?房贷还完了吗?开始跟娃催婚了吗?爸妈葬礼办了吗?退休退了吗?人死了吗?】
有种等不及让人现在就去直达人生终点的紧迫感。
而作为同病相怜的全班反面案例,市道真阳也对千原少年有一种莫名的认可——你是转校生,我也是转校生,你是倒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二,大家很明显属于同类,是并肩奋战的坚贞同志、忠实战友。
起初,这位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完成作业的好学生,转校过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按时完成作业时,那种惶恐、紧张和害怕足以使其泪奔,但等她往旁边一看,才发现——嘿,原来不止我一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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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每日一问,以宽心神。
不过,这次有点可惜,因为今天的市道同学注定要失望了。
「全写完了!」
千原心满意足地将昨晚写的几张大卷子从包里带上书桌。
边角还带着一点点沾到潮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