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芙蕖只来得及抱紧怀中的陆扬,车厢在雪地里的石子上碰撞了几下,失重感陡然袭来——
这条道北高南低。
正好位于一处陡坡,失去马匹牵引拦阻的车厢,正从上面滚落。
适才要燃起的火,被轻而易举掐灭在雪堆里,但剧烈的颠簸让车内几人都坐不稳身子,东倒西歪,杂物乒乒乓乓散了一地。
“娘娘!”
来福本来伸手想来扶她,但被一个大力后刹,后脑勺重重磕在车厢上,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装水的陶壶被打破,尚芙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发髻散乱,身上因为护着陆扬,也被磕碰出不少青紫。
好在车门和窗板足够牢固,没有一个人被甩出去。
心口咚咚跳的厉害。
车厢在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缓缓停下。
借着木板上那条被撞开的缝隙,尚芙蕖小心翼翼凑近前,正想观察下外面情况,掀起帽子一角的陆扬,却突然大喊一声。
“嫂嫂小心!!”
一柄雪亮的刀刃猛地刺进来,上面还凝固着血水。
寒气萦绕。
是死亡的气息。
尚芙蕖毛骨悚然。
罗太嫔屋里的那柱香……怕不是断给她的。
那柄长刀刺入一半,就还想接着往前进。但因为缝隙只有狭窄一线,受到限制,所以进的格外缓慢。
嘎吱——
木头被利器磨开的声响,格外令人牙酸。
尚芙蕖左右寻了圈,车内并没有什么防身所用的武器。
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只有一把切割炙肉的小刀。
她捡了起来。
小心翼翼靠近……
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种事,她心里像是悬着半瓶水,左右晃的厉害。一咬牙,举刀正欲砍去,马车外的杀手忽然发出惨叫。
人体颓然倒地。
只剩那把带血的长刀,还扎在车厢上。
“嫂嫂……”
陆扬看向她。
后者摇头,示意他噤声。
长刀紧接着被人抽出,墨金龙纹衣角被月色照得森白。
一道道湿痕蜿蜒,将冕服泅染的颜色更深,上面暗纹显露,杀意与压迫几乎凝成实质。
车窗很快从外破开。
火光倾斜,照亮少年那张溅染鲜血的脸。
血水顺着弧度精致下颌的滴淌,他薄唇紧抿,身后是无尽的黑夜和尸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
轻声喊她。
“盈盈。”
尚芙蕖眼眶有些干涩,缓缓将手递过去,声息微颤地问。
“外面……雪停了吗?”
“停了。”
先将陆扬交给旁边的暗卫,陆怀揽住她腰肢,几分强势地将人打横抱起。
衣襟相挨,两人身上俱是一片濡湿。贴的近了才能听到他心口咚咚跳的厉害。少年胸膛宽阔,臂膀有力,身形已经初具成熟男子的雏形。
他身上满是血气,怀抱却很温暖,能挡去四周的凛冽夜风。
尚芙蕖整个人彻底瘫软下来。攥着他肩处一角,方才忍了许久的恐慌,再也抑制不住随眼泪滚落而出。
“你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