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霰雪被明月照的皎洁,落在少年眼睫上。发间肩处也堆了薄雪,不知道到底在这里等多久了。
许是担心伸手不便,他将外头的披风搭在臂弯间。而此刻,那只修长的手被冻得微微泛红,正将一盏与其气质格格不入的兔子灯递到她跟前。
“王姑娘,你的灯。”
风雪声中,他声音平静和缓。眼眸清浅,能看见倒映在其中的月光,随着眼睫一动,雪月交织,流光辗转。
少女蓦地红透一张脸。
她少见失了礼数,什么话都没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缩回马车里,也不记得车轱辘是什么时候重新向前驶动。
薛筝喊了她整整三遍,才终于回过神。
“咦,王姐姐。”对方将脑袋凑到她跟前,关切地问,“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方才被风吹冻着了?”
只是一盏灯,她没做多想。
王双鹭目光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兴许是有些……”
待薛家马车过来,薛筝裹了斗篷道了谢,她前脚才离开,后脚软帘就又被一掀,一丝凉气渗入,王夫人搓着手回来了。
“哎哟,这棋下的我头都疼了。”
她小声念叨着,王双鹭赶忙拿来手炉给她捂。
“阿娘回来的也快。”
王夫人点头,视线一动,突然注意到旁边放着盏精致小巧的兔子灯,问,“如今还不是时节,怎么会有这个?”
“旁人送的……”
少女声音轻了下去,不自觉攥了攥衣裙,膝上霎时皱出几道涟漪般的痕迹。王夫人没能注意到女儿异样,自顾自道,“今夜穆家那个小女儿算是犯了事了。”
王双鹭微愣下,“穆家姑娘……今夜有来?”自己清楚记得当时阁楼挤着的那堆姑娘里,根本没有她。
“你们一块玩儿的时候是不是没见着人?”王夫人两只手背拍了拍,“那就对了,你们是陪着贵妃娘娘,但她是到前头蹲陛下去了!听说还花心思学着贵妃娘娘,戴了蝴蝶颤珠簪,穿了身与从前娘娘相像的衣裳。”
尽管后宫差不多解散,但尚芙蕖十月怀胎身子不便。权势迷人眼,总有胆大之人心存侥幸,想博上一博。
分一口饼和得一整块是不一样的,所以尚芙蕖圣眷越浓,尊荣愈盛。那些人心里就越发痒痒,恨不得能取而代之。
“穆家出的也是馊主意,天冷冻坏脑子了。宋家的事儿这才过去多久,就记吃不记打,自己急着往刀口上抹脖子。当初被太后疏远,如今又想出这么一岔子。”
王夫人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全倒出来了。
“陛下那是什么人?从前东宫便无姬妾。如今像凭借眉眼与贵妃有两分相似,就想着陛下会认错人,还是会移情别恋?”
不说陆怀酒量极好,千杯不醉。
便是真醉了,上一个想借这种机会趁虚而入的,估摸着都已经投胎成功了。
“那之后呢?”
王双鹭想想也替穆家女感慨惋惜。除却美貌,她的才学也是极好的,无奈走岔了路子。
“陛下本来都没把人和贵妃娘娘对上,更别提会被骗了,还是看到那支簪子后才反应过来她打的什么算盘,龙颜大怒。反正你阿爹往后上朝,是见不到穆大人了。”
这两分血脉本就淡薄,如今更是彻底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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