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的声音哗啦啦的,打在身上的温度渐渐降低,最后,热水变成冷水,森冷地淋在她身上。
……一只眼睛。
她看见一只眼睛。
在镜子里。
或者说。
在她身后。
镜子映出她的身影,也映出她身后墙壁上的那面磨砂玻璃窗。
那扇窗户原本是关着的,至少在桑榆抹干净镜子前。可现在,它打开了一条缝。
这是四楼。
这也是四楼的窗户。
可现在那扇窗户,那条缝,模糊地露出一只眼睛。一只了无生气的,直勾勾盯着她看的眼睛。
桑榆猛地拽过衣服胡乱给自己套上,黏腻的地面险些让她滑倒,一阵风吹进来,窗户发出一阵吱呀的绵长响声。
那是一阵和许玉梅身上一样恶臭的风,几乎是在瞬间就让桑榆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她退到镜子边,死死盯着那扇窗户。
她身上套着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但她没有时间去在意,身后镜子的温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降了下去,桑榆抓着花洒,将还在不停洒水的花洒面向那扇窗户,同时把热水器的旋钮扭到了底!
水温迅速攀高,水压也迅速增大花洒喷出去的水流滚烫无比,冲得磨砂玻璃杯撞开,那只眼睛闭上,发出一声惨叫。
一股莫名的融化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那像是垃圾场焚烧垃圾的味道,难闻且刺鼻。
那只眼睛只是观察着她,被喷了之后消失在悬空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再次响起,它仿佛慌不择路地逃了,可细碎的声音依旧在桑榆耳边。
她猛地将花洒抬高,水流冲上浴室不触顶的墙,喷到了一张惨白且有皱纹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摔了下去,伴随着一阵惨重的惨叫声。桑榆一愣,这分明是许玉梅的声音!
“妈,你又怎么……没事吧?”许瑶跑过来的脚步声清脆,桑榆伸手去关淋浴,大脑还一些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镜子忽然冷得她一哆嗦。
桑榆扭头,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的脸。
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一片死气的青白。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如同死不瞑目。
可她没有睁大眼睛,刚刚洗过澡的身体也不可能惨白成这样。
突然,桑榆的肩膀被抓住,五指仿佛要镶嵌进她的肩膀,用力到桑榆感受到奔涌的刺痛!
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砸去,脑袋撞上镜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疼得她头晕眼花。
“桑榆?你怎么了?桑榆?”
许瑶的声音在耳边像隔了一层纱,不清晰得仿佛距离非常遥远。
她的肩膀越来越痛,她向后撞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最终。
她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