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善将兵,于军中威望甚隆,颇得兵心。孤本就深以为忌,此次让其一举平凉,全收河西四郡,更是不可一世!”刘瑞Y着一张脸低语。
“西域那地方,孤有所耳闻,地域虽广而诸国林立,种族众多,力量分散。陈王率四千中军精骑,足可纵横无敌,西域那些小国,绝对没有多少反抗能力!”叹了口气,刘瑞继续道:“待其破城灭国而归,孤将拿什么压制他?太子的名义?”
杨修连看了刘瑞好几眼,太子殿下对很多事情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只是这城府能够再深些就好了。杨修心中暗思,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刘瑞也似刘珝那般心思曲折,他杨修只怕也难如今日这般受刘瑞倚仗。
压下其他思绪,杨修倒未刘瑞那般凝重,对刘瑞道:“以臣之见,陈王率轻兵远赴绝域,乃匹夫之举。打那数千里之外之撮尔小国,遣一战将即可,何需以堂堂亲王之尊,冒险行事。”
“深陷绝域,说不准就会出现什么意外!”说着说着,杨修眼中泛着冷意,望向刘瑞:“若殿下惮陈王回归,那就让他回不来!”
闻言,刘瑞猛地转头看向杨修,见其面上的狠辣之色,脱口问道:“德祖何意?”
“既然陈王自陷绝域,那我们就想法断其归国之途!”杨修定定答道。
“如何动作?”刘瑞立刻来了兴趣,沉声问道:“孤拿什么拒其回归?”
“河西走廊,沟通东西道路,既已入夏,为使各地百姓沐浴我大夏王化,必然要遣派官、将牧守!”杨修淡淡禀道:“首先,殿下当想法将敦煌郡守、都尉二职拿下!此乃苦寒之郡,殿下掌吏部,若有意,安C人手,当无阻碍。”
刘瑞沉吟片刻,方点了点头:“先这么办!”
种邵在旁看着刘瑞与杨修商议,竟然谈到这般谋算刘珩,而刘瑞对杨修的建议,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考量,那怎么都是其长兄!储位之争,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细思之下,种邵不由心中一颤。
“孤手下人倒是不少,但能牧守一郡者,得与信任者,却是不多。尤其是敦煌如此苦寒边郡,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就职!”刘瑞突然皱着眉头,很是纠结。
“申甫公,有何建议?”刘瑞忽觉冷落了种邵,抬首问道。
种邵压下心中的一点凉意,埋头思索了一会儿,方缓缓道:“殿下还记得许胤否?”
“许胤!”刘瑞眼神一亮:“就他了!”
当年未央夜宴,那个大胆谏言立嗣的许胤,被贬陇西的这几年,官运却是亨通。脱离了长安,在凉州,却是发挥出了其理政之才。年年吏部州郡、吏部考核,皆属上等,连升数级。
当然这背后自然少不了刘瑞的提携,毕竟其是太子党死忠。如今,平凉大军西进之前,其就是金城长史,彼时无郡守,他实则就是一郡之首。治驻允吾,直面湟水之北的韩遂势力。
以其能力功绩,迁敦煌,没有丝毫问题。虽然地处极西之边陲,但刘瑞相信,他有所命,许胤不会推脱。
至于敦煌都尉的人选,思考了许久,刘瑞选了个凉州人,名为姜叙。
“真不明白父皇其意为何!”最后,刘瑞恨恨地抱怨道:“既封孤为太子,又将那三个皇兄置于中枢要职,付以重权!平生这么多是非!”
听着刘瑞语气中满满的怨艾,种邵与杨修互望了一眼,赶紧出言劝道:“殿下慎言!”
......
长安城北,安邑坊内,有马府,马超的府邸。在北市之侧,在长安,算是偏僻之所了。如今马府之内,只剩下一干孤儿寡母,气氛很是凄凉。
马超妻妾,伤心欲绝,费了许多劲儿,想要将马超尸身寻回,无果。最后还是刘珝派人,带回了马超的遗物,一把卷了刃的剑,一副染血铠甲。至于尸身,不知埋在哪个山洼土坳之中,便寻无迹。过了这么久,就算找到了,只怕也难以辨认。
在不大的正堂内,立着马超的牌位,牌位前小案,摆着马超的遗物。马超的妻妾嘤嘤直泣,在旁跪着三个一脸茫然的小男孩。另外,也只有马岱、马铁、马休马氏兄弟在。
马岱年纪稍长,在前,盯着牌位,眼中时而露出愤恨之色,他们这些人自然是觉得马超死得冤。但一想到杀兄者陈王,又不禁面露颓然。
“周王殿下来了!”一名马氏老奴上前在马岱耳边禀道。
眼神一亮,马岱赶紧起身,欲出门迎接。这边刘珝已然与杨阜前后脚进堂而来,扫了一圈堂上情形,微叹一声。
止住欲行礼的一干人,刘珝先严肃着一张脸,上前,对马超灵位拜了拜,方才看向马氏几人。
“殿下!”马岱与马休这才出声拜道。
他们二人,还在周王府任职。刘珝亲自上门折节祭拜,让他们有些感动。
“殿下,兄长他死得冤啊!”马休红着眼,语调带有哭腔。
“孤清楚!”刘珝拍拍马休肩膀,沉着声音道:“孟起一代名将,英年早逝,实令孤叹惋。然最令孤痛惜者,如此豪杰,未亡于沙场,去殒命于陈王之军法下!”
“孤定要上表父皇,为孟起正名,为孟起讨个公道!”刘珝直接将仇恨往刘珩那边引:“为了区区一家奴,竟敢戕害孟起如此大将!”
听刘珝这么一说,马氏兄弟几人,更面露愤愤之色。马休更是脱口怒骂,还是马岱沉稳些,抬首对刘珝道:“多谢殿下美意了!家兄性如烈火,军前行举,确有不妥,犯了军法。若殿下上奏,恐惹人非议。岂可再因家兄之故,而累殿下英名。”
闻其言,刘珝稍显讶异地看了眼马岱。随即一摆手:“孟起在孤门下,出了事,该有的担当,孤还是有的!”
到马超遗孀面前,摸了摸其怀中两小儿的脑袋,郑重对其言道:“孟起乃孤挚友手足,今后在长安,有什么困厄,尽可寻孤!”
“汝妻子吾养之”,刘珝大概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多谢殿下!”听到刘珝的允诺,马超遗孀立刻带着幼子下拜,一阵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