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若是我能及时赶回月安宫,母后就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尽管话语中没有波澜,但那份深藏于心底、无法消散的哀痛,还是清晰地传递给了苏砚昭。
他屈膝坐着,头颅深深地埋进膝盖之间,身影蜷缩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孤独而又无助。
“我怎能,在母后与外祖父的忌日,安享生活,仿佛他们的离去并未在我的世界留下任何痕迹。”他的声音低沉而哽咽,带着难以言喻的自责。
“都是我的错,一切因我而起,全都是我……这份沉重,如同巨石压胸,让我在每一个深夜辗转反侧。”他的话语断断续续。
“七年了,母后与外祖父,从未入梦来看我。梦中的世界,空旷而寂寥,仿佛他们早已在彼岸忘却了归途。”他的目光黯淡。
苏砚昭首次见到这样的他,那个平日里孤傲如冰的萧陌然,竟也有如此不堪一击,柔软脆弱的瞬间。
她的心不禁微微一颤,随即在他身旁缓缓蹲下,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拍打着他的背。
那节奏,不紧不慢,一下,又一下,带去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是在家中哄着苏小妹别哭时,她所习得的最温柔的手法。
或许,这简单的触摸,能够在这冰冷的石室中,给予他一丝丝的慰藉。
“殿下,这怎会是您的错呢?世事无常,悲欢离合,皆非人力所能左右。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事,无人能改写那已成历史的过往。”
她的声音柔和如春风化雨,试图溶解他心中那坚硬的冰雪。
难怪,他身为尊贵太子,却选择将自己幽禁在这太平殿的深邃之中,终日与影为伴,鲜少踏入繁华人世半步。
难怪,他曾有遁入空门的念头,也许在那里,在佛前那幽幽青灯的照耀下,他能寻得一丝对自己所谓“罪孽”的救赎,让灵魂得以片刻的安宁。
“皇后娘娘性子刚强,无法承受镇国侯那桩冤案的打击,因而……”
她欲言又止,想要以最温和的方式表达那锥心之痛。
“外祖父绝不会做那种事!”萧陌然猛然抬头坚决打断了她。
他语气坚定,一字一顿:“我外祖父,一生为大庆驰骋疆场,功勋卓着,铁骨铮铮。若真有异心,五十年前的大庆初创之时,他就不会力挺先帝登基,共创那片辉煌的江山。”
大庆初立,风雨飘摇,大半个天下都是在镇国侯与先帝并肩作战下,一砖一瓦辛苦打下的。
那段历史,是英雄的史诗,也是萧陌然心中永恒的骄傲与痛楚。
“更何况,我的母后,性情刚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绝不会容忍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生死对她而言,不仅仅是生命的延续或终结,更是一种尊严的扞卫。绝不可能……”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似是在缅怀,又似是在叹息。
苏砚昭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脊背蔓延,她忍不住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