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二十八年的秋分在八月十四。
这一日平分了秋季,阴阳相半、昼夜等长。
是夜,第六横街与青莲胡同的街坊听了半宿的雷鸣。
真正的雷鸣。
天快亮时,雷始收声。
秋寒至此替代暑气。
隔天,八月十五。
这在金海城原不算个日子。
去年今日,洪范随队受了海上飞的埋伏,与宾利带着一身疲惫回城,晚上几乎是沾了枕头便沉沉睡去。
至于月色,或许彼时看过,如今早记不得。
但在西京城,八月十五是个祭月、团圆的正经节日。
朝日府也入乡随俗。
刘婶亲自掌勺,自上午就开始备菜。
正堂架起了直径三米、寻常不用的圆桌,洪范自居上首,与詹元子、白嘉赐、汤大个,连带着沈鸿十人等,坐了满当。
手抓羊肉、葫芦鸡、红烧瑶鲶……
一顿饭结结实实,吃得沈鸿头顶冒油。
散席的时候,才戌时二刻。
洪范往洪磐府上坐了片刻,与洪哲、洪清他们互致节日祝福。
待回来时,他过了门槛,便见到屋脊上坐着两个人影。
自是詹元子与白嘉赐。
“你们俩倒是会找雅座。”
他轻身一跃上了房顶,挤入队友间坐下。
然后一抬眼,就在咫尺处看到了中秋圆月。
今日的月亮有圆盘般大小,挽着几道丝巾般的狭长薄云。
月华亦不似往常幽冷,反而泛着浅浅的金辉。
三人赏月片刻,美则美矣,却还是差点滋味。
“西京的祭月节,讲究一个团圆。”
詹元子琢磨道。
“这么个日子,我们第二队却没有聚齐,总觉得意犹未尽。”
“是这个道理。”
白嘉赐回道。
“可之前已经请过司业她们,这不是不愿意来吗?”
“晚饭不肯过来,是有说法的。”
洪范接话道。
“司业有正七品的官身,她自忖若来了,我婶子和老汤她们必然不肯入席了,这是其一。”
“再者,沈鸿与洪杰和她们素不相识,祭月节一道吃团圆饭,难免尴尬。”
白嘉赐闻言恍然。
“所以,要不我们今夜再起一局?”
詹元子突然提议道。
“我知道城东十里外有一座‘恋花亭’,与平湖远山相对,风景独好!”
他兴致勃勃看向洪范。
“能行吗?”
白嘉赐疑问道。
“平日入夜,队长都被禁足;这会都戌时了,她们还会出来?”
“司业大概不会。”
洪范笑回。
“但今日时节不同,借天上那轮圆月的面子,如意应该能来。”
他说着站起身来。
“只我们四人也还嫌少。”
“干脆我遣人去把吕云师、史元纬他们都叫了,一同去那恋花亭!”
洪范提议道。
“这可是再好不过!”
詹元子立刻回应。
“难得有好夜、好月、好伙伴,我可得把画具带上……”
他说着沿屋脊起步腾跃,只几步便落回自己院中。
一个时辰后。
城东十里,官道无人。
唯有路边一座宽大撮角亭下,十数人相聚,人声笑语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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