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来的货船却很不小。
长十五丈宽五丈的大船,能载二三十万斤,吃水却不足一丈,是以能用小码头。
哪怕在西京,这也是最顶级的江船。
船与岸,以数块艞板相连。
船工们挥汗如雨,好些火力壮的甚至下了棉袄,赤身搬运。
岸上不远处,提前搭了草棚。
棚下设香案,案上摆香炉。
三支香袅袅出烟。
黄纸在烧,边上洒了公鸡血。
火势减弱时,船上下来位管事。
王堂主,货都齐备了,随时能够发船。
他对着香案前的领头者说道。
今日果然诸事遂顺。
后者笑道。
此人四十许年纪,身形匀称,戴着顶圆帽,留着一字胡。
他转过身来,拉起身边一位矮壮汉子的手:南行路上,诸事就拜托庄兄了!
敢不尽力?
后者沉声道。
圆帽汉子闻言,满意颔首,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船上管事眼神不对。
他转首看去,便见到远处林子里钻出来四位身着大红帛服的缇骑。
众伏波帮喽啰喉结滚动。
几位浑然贯通境头领脸色陡然阴沉。
速速开船。
圆帽汉子对管事低喝一句。
话音落下,船上数十人便如蚂蚁上了热锅。
他们都是熟手知晓利害,不用催促就各自分工——解缆的解缆升帆的升帆起锚的起锚
岸上几人互换了眼色。
圆帽汉子带人疾步前迎,遥遥对着洪范这边抱拳。
牛饮泊这样的小地方,也不知道能有什么事能劳动洪公子与如意女侠的大驾?
他大声笑道,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与手下人正拦住洪范一行去路。
鄙人王景龙,伏波帮横江堂堂主,道上朋友多唤我‘奕师’。
边上这位是‘火手’庄绍元庄兄
王景龙笑面盈盈话语如流。
然后被洪范沉声打断。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交朋友的?
让船停下。
他单手一指远处货船。
王景龙面色微僵。
洪公子在明月楼打断了林老七的手,还差点憋死了刘大少。
您的话,我王某人如何敢不听?
他苦笑道。
但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水上讨生活的都讲究个吉利。
今日吉时已到,点了香又烧了黄纸,已通禀了河神娘娘。
这船着实停不得啊
王景龙赔着笑,作了个长揖。
自北向南是顺流,今日正好也顺风。
船帆已经满了。
洪范不再废话,递了个眼色。
武如意于是从侧面绕出,打算直接去截船。
伏波帮的喽啰们自不敢动。
这时候,诨号火手的矮壮汉子却斜出两步,把她截住。
铮然一声响。
白嘉赐和詹元子刀剑出鞘。
王堂主这是要与我们动手?
洪范朗声问道,不怒反笑。
洪公子切莫误会!
王景龙再一拱手。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买卖,何至于此?
他姿态摆低,身上肌肉却绷紧。
船渐渐离岸。
洪范嗤笑一声,率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