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清明。
清早,破晓不久,天地还是一片模糊。
朝日府演武场,洪范不知第几百几千次打着炎流功筑基拳。
一趟似轻实重、筋骨齐鸣的拳路走完,他背后微微发汗。
及至今日,洪范的任脉已全部打通,督脉也破开将近九成。
刘锐陨落的生机让他突破了一个完整小境界。
这也差不多是沙世界单次掠夺的上限。
又是几趟拳。
洪范的衣衫被汗水浸湿。
一个月内,他有把握抵达浑然巅峰、小无漏境界。
彼时,瞬步将能随心而动,越发不可阻挡。
晨练结束。
日头已完全升起。
天如蓝海,云如连山,绵延悬浮于高墙与屋脊之上。
洪范默立片刻,待心跳缓下,依例去沐浴更衣。
这几日西京城内依然是暗流涌动。
他原本想等事情发酵,再做进一步动作,然而等来的却仍是诡异的平静。
就好似刘锐还未死一般。
但刘锐百分百死了,这是洪范亲眼所见。
武道高手常常闭关苦修。
一位元磁高手六七日不露面,旁人或只以为是寻常。
可刘锐不是孤家寡人,那日造访许府也不可能是个人决策。
至少刘修必然能猜到其兄之死与沈摩耶、许龟年有关。
想到这儿,洪范咽下稀饭,叹息一声。
眼下这光景,明明至亲死于人手,这位凉州州守却还得反过来帮着隐瞒。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假装不知道,沈刘两家还能留个面皮,分道扬镳。
硬要拆穿,沈摩耶固然多个人生污点,刘家却多了一位地榜前列的仇敌。
刘修不蠢,知道这个道理。
洪范亦如是。
他是众所周知的聪明人。
所以那一夜,许龟年与沈摩耶都没和他说一句与守密相关的话。
洪范吃完早饭,骑着红旗出门。
经过胖子包子铺前,食虎兽熟门熟路停下,轻轻叫唤一声,把长脸伸到油布棚子下面。
店中伙计见到也不怕,道了声“洪公子早”,便把两个皮薄馅大的包子塞到红旗嘴里。
食虎兽不顾烫,钢牙交错猛嚼,吃得摇头晃脑。
“公子要吗?都是新鲜做的,七分瘦肉三分肥。”
伙计又问道。
洪范笑笑摆了摆手。
包子自是挂账,每月由东家到朝日府结算。
主人拍了拍马颈,马儿迈动步子。
半刻钟后,他们到了器作监。
今日洪范来得太早,童儿没引他去前面的办公书房,而是直去最后方庄立人的住处。
一间局促而精致的茶室。
地板上铺着苇席。
没有椅子,只有几个蒲团。
两人隔着矮案跪坐。
洪范径直说了来意——他与庄立人的关系早就不需要客套。
从詹元子、敖知弦,一路说到三日宴、无诤园、报血仇这些事情。
一五一十。
庄立人听完,已经没了笑意。
他消化了半晌才说话。
“我们俩认识才一年不到,虽是忘年之交,在我眼里,却胜过其他人五年、十年。”
“洪范,你要我帮你弄洗髓丹也好,做火器也好,这些都没什么。”
“你有稀世的才华,不论你要做什么事,器作监乃至大华只会从中获益更多。”
“但这一回不成啊!”
他语气恳切而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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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挚友报仇,我能想见是怎样的心情。”
“可那是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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