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哇,大点整块腊肉来煮起。”老张手里裹着烟,笑着:“早点拿糯米来泡着,喊潘天发嘿实把糍粑打糯点。”
前面两人说着话,黎书慧板着脸从圈里爬出来了,她也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出来便径直往洗衣槽那边去,接着洗她的衣裳。忠传长长的叹口气,看一眼圈里,跟着母亲走到洗衣槽来:“你去睡会儿,我来洗。”
黎书慧手里不停,只道:“猪儿吃完了追到那边圈里去。”
“我晓得。”细语道:“刚刚看到何芬都转来了,好多年没看到,还像人都长变了一样,完全长胖了,架先还差点没认出来,空手打把撑花,从底下小路过去了,该晓得喊她上来坐着耍哈的。”
“根元屋里那个何芬?”黎书慧问:“她一个人吗?”
“嗯,看到是一个人,根元恐怕走前面吧。”忠传说着话,眼睛看着黎书慧忙碌的手,眼见揉起来一件衣裳,又转身进屋帮忙拿盆子来装:“她还硬气,以前恁吵法说是再不上来了,硬是好多年没看她上来过,晓得今天啷个又上来了。”
“感激好她硬气!不然她一屋人还要遭李国珍压住!”黎书慧就如数家珍了:“何芬多好,手脚又勤快,做事又干净,跟哪个都和和气气的,哪个不说她好,晓得啷个不睁眼睛嫁到李国珍屋里当媳妇了!你看那两年李国珍天天在屋里骂的,头胎生个姑娘还只是骂,二胎生个姑娘你看她垮起那张脸,天天怂恿根元跟她两个离婚,喊把姑娘抱出去甩了,喊把她撵出去,天天叫根元把她打得,结果她硬拿刀拼起砍的时候她也还是怕哈,她没见把颈子伸过去让她砍?她还是怕死?她就是欺软怕硬!捡着软柿子好捏,现在你看她还敢天天跟何芬吵不,有事去根元屋里,何芬在她都不敢开腔!她歪,她歪啷个歪!”
那边卢定芳又笑着慢慢走过来了,没听到前言后语,笑道:“在说哪个歪得很?还有你屋里几个人歪吗?一个比一个行实,做生意的做生意,考大学的考大学,你还要啷个歪法?”
“是噻,我屋里人歪噻,还名声也传出去了。”黎书慧边说着,自己倒忍不住笑起来,瞪了一眼卢定芳:“就怕歪的变成正的了,揪不转来!”
卢定芳扬着手:“我不怕,我又没有得罪哪个,我个人打谷子了的,我有米吃,饿不死。”
黎书慧更笑骂:“跟你老头学起了。”
她便越刻意学了潘天发说话:“那是噻,过一辈子的人,人家都说还是该有点夫妻相噻,你跟二爷大半辈子,抽烟不是他教的?决人的话不是他教的?还有哪些,外人可不好说得了。”
黎书慧再瞪她一眼,包着笑,装作生气的样子不再搭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