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女的脸色才好看了些,手下选鸡蛋的轻重也放缓了些:“还不是遭你们整怕了,以前你们哪回来卖我们不是句话不说高高性的买,现在敢啊?你啷个遭人家骗的你都不晓得。”
话毕,便连小的也开始往外面捡了,一面捡,一面嘴唇无声的起伏,像是数着个数。老张望着,有心要告诉她一共三十二,动了动喉咙,咳嗽一声,没有说出来。眼见着细细沫沫的一个个捡出来,又耐心的望着她再一个一个从地上捡到她自己带来的篮子里……再如何憋气,总算她是买了,鸡蛋脱了手,他也好忙剩下的事情去。
可是!
“二十六个,八块钱一十,二八一十六,六个,嗯……四块八,十六加四块八,二十块八毛,你算一下对不对,零头就算了吧,给你二十块五毛算了,正好我有五个一毛的耗子钱。”她念念有词的嘀咕一阵,跟老张说了最后的数字,随即站起来在上衣口袋里掏钱,嘴上心里仍叽叽咕咕的念着。
老张又开始焦虑的皱紧眉头了。他先数了一遍袋子里捡剩下的,六个,那就对的上了,可剩下这六个又叫他单独卖给谁去呢。另外,他一早已经算好了三十二个鸡蛋该是多少钱,这一下按着二十六个算,他还没有仔细算清具体应该多少钱她已经把一张二十的和五个一角硬币递过来了,她万一是打他麻话迷呢……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这个才是!你这样个是个的选,那剩下的你叫我卖给哪个呢?我大老远背着来莫非还叫我剩几个留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你这样买鸡蛋的。”
“那不是你叫我啷个整呢?”她立即把钱缩回去,眼睛不耐的盯着老张。许是他面上一点无助或头上斑驳的花白惹得她泛起了怜悯,又或者,她已经捡到自己篮子里了,麻烦,这使得她再次蹲下来,说话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味道,一面说,一面为难的翻看袋子里的鸡蛋:“你个人看嘛,这小的一下小那么多,完全跟鹌鹑蛋都没有区别了,要么你就给我,欸!”
有一个鸡蛋突然从她拿着钥匙的手里掉下来碎了。蛋清蛋黄都没有流出来,蛋壳上面几道深深的裂痕却清晰可见,还有那极清脆的,掉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都一时怔愣。
边上的人一直望着,光嘴里喊一声‘哦豁’也没了其他。
老张的脸是黄土的颜色,很难看得出苍白或者通红,可从他的眼睛里却能看清他在每一刻要表达的情绪和感受。
他很不好受。
那妇女有了些慌乱,快速将袋子里剩下几个全捡到自己的篮子里:“算了算了我都要了,五个,一共算我三十个,这几个小的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了,三十个,一共给你二十四块。”
家里带来的袋子空了,那个破了的‘坏蛋’小心翼翼的摊在老张的右手心里,她把五个硬币叮叮当当的倒回口袋里,重新拿出四张一块的和二十一起递过来:“钱收好,一哈二十四块钱,看清楚了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