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却知道,分明是他才华不够比不过人家,他父辈又成分不好,他才如今做出这副不屑的模样来:“你说政策好,啷个个好嘛,你沾到光了?”
老张因为他一直在后面踉跄的跟着,气喘吁吁仍不断跟自己说话,爬过了一直上坡的大路,上了平路的堰沟,脚步也慢慢放缓下来,如此走一阵,他的气息总算平坦了些。
可路好走了,气喘匀了,他的牛皮就又开始长了:“辛苦恁多年唛我也该跟着沾光了噻,我又没贪哪个的,我不像其他人那样哈,一天到黑光盘算政府那几爷子,我个人有手有脚。”
老张笑一笑,不置可否。
他又接着道:“倒是我还想起来了你说沾光唛,她二娘眼睛不是看不到吗,现在在登记,你去找大队让他给你搞个残疾证明,这个东西以后好处多哈,说是一年贴补你好多钱呢。”
老张哼道:“有好多钱!”
“嘿——你不信吗!我一老一实跟你说你不信!有残疾证明的,有,没有子女的,单身独户无依无靠,有,屋里当兵的,光荣榜的。有……还有些啷个欸,我记不清了,你去找大队张朝斌,他清楚得很,在他手里办,他晓得。”
“不要惦记那些,靠个人劳动得来的才是真的,他补贴,他能补贴几个钱呢,你以为他的钱好拿啊,门槛高的很!”老张虽嘴上这样计较,心里又默默将此事记下心来。
虽说黎书慧眼睛有毛病是附近众人皆知的旧事,但老张为她办伤残证明,前前后后还是跑了不少脚板,又是大队开证明,又是医院走过场,又是这里那里办手续,这个来之不易的二级残障才终于到了她头上。
老张笑着将证明拿在手里跟黎书慧炫耀:“以前你说我不将惜你噻,我这些腿是帮哪个跑的?马上你拿到补助高兴了噻,还说我苛待你不?还说我小气舍不得钱,现在钱来了噻。”
黎书慧含着笑拿眼睛瞪他:“是!你好!你跑腿辛苦了,你有远见,你歪!你该我白内障的这只都不要管,就任它这样让我丁点儿模糊都看不到,任我以后打黑摸躺床上样都不要做……”
黎书慧的眼睛早好些年就看不清了,一只眼睛是白内障,四十好几时动手术割了一回,没管几年,后面渐渐看东西仍旧愈发模糊,另一只眼睛也是看不清晰,也以为是白内障,鉴于另一只的治疗效果,这只便索性不管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