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声音还是极小,又有什么东西滋滋哇哇的响个不停,便连近在跟前的卢定芳也只是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也大约耳朵都不再如年轻时那样灵活的缘故,她只好凑的更近来细听,这样才总算清楚了,只见不一会儿后卢定芳紧张的神色舒展开来,望着老张:“哦信娃哦,我以为是我们潘运有啷个事欸,我听成我们潘运有啷个事去了,我还说嘛,你在北京他们在他大哥那里,啷个潘达没打电话来你还先打来了,好嘛,你老汉他在这里,妈老汉一哈都在这里,我把电话给他你跟他说嘛。哎呀手机拿近点,你这里哪里能听到呢,你晓得我们一哈是聋子。”
电话就被塞到了老张的手里了,他要再把声音开大,却无意又把免提关闭了,看了几遍也无果,只有使劲把手机往耳朵上放:“张忠承吗?啷个事嘛?”
黎书慧仍旧听不到声音,悄声问卢定芳:“说的啷个?”
卢定芳也小声回答她:“说是老二屋头有点啷个事情,我还没问呢,光是喊二爷接电话。”
这回就轮到黎书慧紧张,忠传也光两只眼睛把老张盯着。
只听老张断断续续道:“没有欸,没有,不晓得,说是在达儿那里呢,不晓得,今朝吗......我的红苕还没挖完呢,这都老历十月间了......没倒没得好多哟,也不多,那就只有辛苦你大姐,她一个人挖,就半坡和茅狗洞还没挖转来......要得呀,嗯,要得,嗯,那我看嘛,是啊,嗯,我打电话嘛,就是这个电话吗?要得呀,我记得嘛,我拿张纸记着。”
“红苕恁多你大姐一个人她挖得完吗?光是半坡那里她一个人都要挖上十天,还有茅狗洞,茅狗洞还远,信好又没在屋里,她一个人要挖到哪阵儿。”黎书慧简直着急的不得了,她见老张的脸上从最初的高兴,突然大惊,慢慢焦虑,而后略显无助,到如今的勉强应承,算做答应,必然是老二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而这父子俩已经商定了某种决定......她什么也不知道,急的直转。
看戏的人比着急的人多,曾丑儿道:“几个红苕咯你怕它烂了吗?越赶后越好,它生就在泥巴里的,你就留着它过年它也不会烂。”
李顺江便问他:“你今年又栽好多嘛?”
“我没得好多,种恁多来整啷个,够两个猪吃就可以了,还把人累死累活的。”
王二又将腿翘了上来:“二爷他勤快噻,年年栽的红苕不到十一月是挖不完的。”
卢定芳望着他笑:“二爷他勤快人,茶馆也不欢迎他,医院也不欢迎他,只有挖红苕噻。”
“那有啷个好欢迎的啊!你以为我想去啊!”他马上坐直腰板:“那是有时候没办法哈,哦,不是说我想去我就去了,不是恁回事哈。”
卢定芳还要在损他两句,老张的电话已经挂了,他将手机握在手里,略有些焦虑的望着忠传:“喊去忠信那里一趟,啷个整嘛?喊这哈儿就去。”
“他那里又整啷个嘛?”黎书慧恨不得再将电话打过去:“啷个说嘛?啥子事嘛?”
忠传同样望着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