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芳看黎书慧往那边看,小声道:“不会带孩子,哪阵儿饿哪阵儿尿都不晓得,没有奶,四个月了,到现在还拉稀狗屎儿,还没积肚,一身都是痱子,黎大姐不给她带,都是她自己带,一个人搞。”
她凑进来牵耳朵:“没有生儿,嫌见她是个姑娘,没生那哈儿多好啊,随时都在眼前守着,深怕摔了磕了,哎,落了难。”
“姑娘儿子有啷个不一样啊,没有姑娘光是儿子男人上哪里讨堂客啊,拿啷个生人啊!”黎书慧吼她两句,拄棍子转身往王家坝子去。
郭信芳在她身后讪讪的笑,笑一阵,也细声细脚的跟她一路往王家来。
王正书在后面西瓜地里割瓜藤,西瓜下市了瓜藤也被各种野草覆灭了,他把瓜藤和野草一一割回家喂牛羊,地里泼粪再继续种小菜卖。王静放着一大群羊子往曾家沟那边去了,他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的割着眼前的草,等屋里喊他吃饭他再大背小背回家,今天又不知道几点才能吃饭,他懒得关心。
黎祥琴开完家长会,仍带着黑娃往公社赶场不回家,出来校门口看到王二正跟校门口小摊贩开玩笑,老远骂他几声,那家伙果然笑嘻嘻往祖孙两人这边走过来。一路结伴而行,并不把黑娃当做眼线,反而他自己自觉,退老远一路悠哉悠哉的跟着。王二深一脚,浅一脚往下场黄角树下面的茶馆去,黎祥琴跟在身后追着骂:“格老子你眼睛看不到唛!恁大一个水坑非要往里头踩,硬是转去有人给你洗衣裳呢。”
他回头来得意的笑:“我是有人跟我洗衣裳欸,不像你,不止洗个人的衣裳,还要转去洗男人的衣裳。”
她哼笑一声:“命苦噻,没有你命好。”
王二马上凑她耳旁笑:“欸——你跟着我就命好了噻,所以你要跟着我,我给你改命,保管你幸幸福福的。”
“你格老子!你是幸福哟,你幸福的不得了,你屋里堂客不幸福!”又惹来黎祥琴一顿拳头。
沿马路上去,拐过旁边臭的熏人的厕所,上去黄角树下一排一把凳子搭成的剃头摊位,那剃头师傅们身后就是王二要去的茶馆了,前面台阶上去正是菜市,一颗上百年的黄角树给茶馆,剃头师傅和大半个菜市都遮了阳。
“格老子王老二!迟到了哈,”剃头的老师傅笑骂。
“嘿——又没有哪个规定一定要来恁早。”他在大路中间停下来,两手插在敞开的衬衣褂子里,脚一抬,眼睛望着眼前说话的老头儿:“你是怕我来迟了没有人跟你吹龙门阵是不是嘛?我不晓得你!我还不如你的意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