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慧咕哝两声,停下手里的事情看忠传,喊:“她拿的好多钱?”
“一千。”又压了个茶盅在上面。
黎书慧气鼓鼓的:“这会儿晓得给钱,有钱了,说话腰杆硬朗了。”
“妈真是——”忠传忍不住念她:“好事你也要做屁话你也要说,人家明明来感谢你的都搞得不敢进来坐,有个啷个嘛,一天净没有话找话,等哈儿老汉晓得了说你你又要跟他置气。”
黎书慧心头的气儿一下蹦出来:“我跟他置气!我有啷个好跟他置气的,她本来就是!喊二爷喊的亲热得很像喊个人屋里人一样,一有点儿啷个事就来找他,以前啷个不呢?你光是说,她为啷个不进来啊?她心头不安逸!她看着我她心头发慌!”
忠传也来了气性,干脆蓑衣斗笠戴着扛锄头上坡去,雨落大了,要赶紧砍芭蕉叶把刚撒下去的莴笋生菜遮起来,出门前喊信好:“等哈儿把鸭子追转来哈。”
“嗯。”
眼见是明明朗朗的白云天,雨却越下越大,再过一阵儿屋檐下竟然下起灯泡雨来,黎书慧仍气鼓鼓的坐在门口,一面念着没有带伞的老张,不晓得忠承会不会跟他一起转来,想着忠旭与赵家谈判的事,一面还念吴秀珍与忠传,一个胳膊肘往外拐,一个得了势忘了恩。想从前李毛儿在屋里时她是多么的可怜,自己又是如何怜悯她帮助她,越想越气,吼楼上两个孩子:“我看你两个不把楼板蹦穿你心头不安逸!悄悄咪咪的耍不了你!喊你做作业就在那上面叮叮咚咚的,有个啷个东西恁好笑啊!男笑痴女笑怪!妖精妖怪的!”
楼上蹦跳的声音变成了大步走,打闹声也从啊呀呀呀变成嘿嘿——让开。
总之气不顺,喊信好:“去给你外公打电话!喊你小姨幺舅一哈转来。”
“马上。”先答应着,磨一阵,把书本纸笔搬到电视屋里去,一蹦三跳的下楼来,在中间屋的墙上拿一顶草帽,开了灶房门往大坪去。潘宏像他的影子,收本子戴草帽,士气冲天手舞足蹈的奔进大雨里。
老张到傍晚才转来,进屋时还没落雨,刚放下背篓坐到椅子里雨又落下来,绵绵细雨,听不到雨声,站出去喂猪走一趟回来身上透湿。
黎书慧先发话,照例是忠传热饭她烧火,架一把柴火到灶膛里,出来灶房和堂屋中间的过道上插着腰喊老张:“我喊你喊那两姊妹转来你没听到吗?”
老张累的很:“她两个都要上班啷个转来啊。”
冷哼:“这哈儿又恁忙?”
她越这样咄咄逼人老张越不想说话,沉默的坐在椅子里一声不吭,反正她要想说,你接不接她还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