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再发言,也像看见了那边有人,不好再说什么。
走完了堰沟,从棕涧潭笔直上坡,那边上,王科撩着裤腿卷着衣袖在潭边抓鱼,周清芳在对面河边的水田里栽藤藤菜,忠承先大笑着叫王科:“捉得了鱼不?不要滚那里头起不来哈。”
王科望望两人,一手举起旁边蓝色的小桶给两人看,自咧着嘴羞怯又得意的笑,而后又将目光转向深潭,双手抱着竹篼子,眼睛牢牢盯住,身体一动不动。
他的个子像从十四五岁后就再没长过,可再到十七八来看就不由令人生畏了,身体干瘦矮小,面相却成熟的像个二三十的中年人,黝黑的脸上全是痘痘暂住后留下来的坑,整张脸比那延绵起伏的大山还凹凸不平,更显得老成粗糙。老张边走边打趣他:“你格老子在那里宭着嘛,抓不到蛇转去你看王清平整你不?”
“走哪里去来?忠承都放假转来啦?”周清芳在上面招呼父子俩:“这里来歇气。”
“来嘛。”老张答应。
水潭里响起瓮声瓮气的水声,王科疾快将装满水的竹篼从水里捞起来,在潭中还碧绿的溪水捞起来变成了白色,雪白的水从竹篼四周小孔挤出去又变成了透明的水柱,等透明的水都跑光了,篼里有没有东西就晓得了,忠承兴致勃勃的停下来与他一起等结果。
可惜,什么也没有,王科皱着眉头啧啧两声,不以为意,再重新投入到潭水中去。
老张已经走到上面河中央去了,他背着手站在潭上面斜石包上像个返老还童的孩子:“你你这样都网得到鱼!”
忠承追着父亲,走过河中央几块裹着黄泥的凸起的小石包,一脚蹿上父亲那块,这里视线果然安逸,再往前走,整个半大篮球场样的棕涧潭就都在眼底了。可站到石包边上去,眼瞧着下面笔直六七米的距离,望着看不见底的碧绿的潭,心里一怵,脚下由不得就开始胆怯着往后退了。
老张见忠承来了,又转身过河往上走,眼睛望上面周清芳:“你那是掐来卖还是将买的准备栽?”
“栽呢。”周清芳道:“前面那几天天天大雨落,这河水涨起来把这些都淹完了的,我这里栽的藤藤菜撒的冬瓜秧也全部给我淹死了,要还下几天雨的话今年菜都没有吃了。”
忠承听她的话,看一看河中那几块过路的石头,又看一看河道上面两边的花草树木和庄稼,不难想象河水当时涨起来是个什么样子。王科还在潭边抓鱼,聚精会神,专心致志。河道两边全是浑黄的泥土,河水里却清澈透明。那被小腿肚子那样深的水淹没的石滩上有许多鱼,小小的,背上长满癞蛤蟆一样的灰点子,都趴在石滩上一动不动,你伸手去捉它们也不跑,因为一般力气小的人根本弄不起来它们,好像身上有胶,生来就把它们死死的固定在那儿。忠承只弯着腰观察它们而没有伸手去捡,太丑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