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转来,转来个屁,深怕把他累着了。”她原本来打探先前代明秀同周清芳说了什么,这一提,又把她摆龙门阵的神经挑起来,回来屋里不见席元,席寿屋里也没人。周小娟在屋檐下剁猪草,席寿仍摆弄他的唢呐,她自言自语的说着不见席元等话从他坝子经过,听周小娟回答:“扛锄头出去的呢,晓得是不是走上面挖芋头去了。”
她因此走到上面封济那岗子上去,许芳华在屋檐下摘菜,她在坝子里望着河对岸转一圈,回来羡慕的拿起她地上的豇豆搭讪:“这会的豇豆老了,没有籽了,净是壳,我那田边也还有点明天要去把它收转来。”
“再不收藤蔓都死了。”许芳华答应她,下巴指一指身后小板凳:“天干狠了,这一晴又晴好久,点的生菜籽一颗都没生起来,今年收谷子都没菜吃。”
她坐下来帮着她一起掐豇豆,嘴上同她交心道:“等不等得到收谷子还不一定呢,席元就是焦这个,怕的是你马上去签字他马上就来给你推房子的话,你到哪儿去住啊,恁多庄稼也没收转来,还喂恁多畜生,牲口,鸭子,猪,就是这点儿麻烦。”
“该不至于哦,他推应该也是一起推,他还为了你这房子专门上来一趟啊,肯定都是一批一批的,或者从表叔爷的房子开始,出来又是哪家,在一堆的就一起推了,恁多要复垦的人,你晓得他哪天推到你这里来。”
她更着急道:“岩上她们这会儿天天赶场卖谷子,卖谷子卖苞谷,还一哈把粮食卖完了,我肯信他们房子拆了就不吃不喝了?晓得这个啷个整呢,不卖又装哪儿呢,硬是麻烦。”
她看似焦虑,实际却很有几分炫耀的意味,席元虽然横,她在屋里也能做半个家的主,管小半个家的账。前一阵儿她就天天跟王祥开黎华英一起到干坝卖谷子卖苞谷,想来这时口袋里是有不少钱的,却见她摆出吃了大亏的面容:“一哈都卖粮食,还把干坝那粮站赚倒了,人人个个儿都背到哪里去卖,苞谷谷子红苕麦子,多得很。他龟儿怪,平时卖一块的他这哈儿收八角,这后头还更气人收七角,还傲资格说不要了装不下,得平时你看七角哪个去卖给他!”
许芳华道:“物以稀为贵,多了就贱。”
“就是呢!站轮子,谈是没得人,人们还一哈出来了。”她两截豇豆拿在手里话讲完又扔下去,重捡一根老的只剩壳的,剥了皮,光要里面的豆,甩许芳华老嫩混杂的菜盆里:“这种老的不好吃,壳壳了,空了。”
许芳华笑看一眼,拖着老大的嗓门又把它捡起来:“封济说老的融泛,老的香,他喜欢老的。”
“喜欢老的?老的有啷个吃头,开玩笑说的话,人也好吃的也好,老的都没有作用。”黎仕莂噗嗤一声自己笑的过瘾,凑近来窃窃道:“他们这里啷个说嘛,究竟你们复不复嘛?硬还是拿钱吗?还是打轮子跟你们一起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