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随他们办吧,你要断子绝孙你才安逸,一哈都请不动你,你等张霞她妈老汉弟兄伙来请你,你请她几个堂哥兄弟来请你。”
屋里又没了回应,封增银破口大骂了一通,又趴在门上听一阵,悄悄出来从干檐口走到这边窗户来,可这窗户不是那边用尼龙口袋糊起来的灰屋,两扇厚厚的玻璃窗户结实得很,里头又有青绿的窗帘挡着,根本看不到屋里一丝一缝。
封增银敲着玻璃试探道:“把乃幺找出来,张霞肯定晓得他在哪里,你跟他两口子一路去,好好生生跟老大两口子说哈,等他被枪毙了好点吗?有好多钱一哈拿出来,分钱都不拿要医生把他甩出来吗?”
封增勤在里头声如蚊呐的念:“没得钱,我没得钱,我没得钱,我没得屋,没得钱,没得堂客,没得儿女子孙。我样都没得,我要遭饿死冷死,我要遭雷打死,我要遭火烧死,我要遭水淹死,我要遭蛇咬死......”
封增银气的鬼火冒三丈:“你要安逸死!”
他便扔了棍子拂袖而去。反正石岩派出所民警的意思已经转达给他了,他万一硬是一个儿子都不顾,那也是他封老二后面这些人的命数和造化。
原先还预备找老大封增林和周清芳来说,这一看,谁也不要来了,就让他这里吧,随个人的命。想一想从前那小时候他和老大封增林两个人可没少欺负自己,一直到自己成家分出来还不时锄头扁担来挑衅占强,果然人是有报应的,做了多少恶,总有报应到来的这一天。
窗帘依然严实,房门依旧紧闭,屋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拆零食袋子的声音,像耗子偷吃东西一样的声音。
周清芳到三江看封济去了,晚上就在三江小姑娘那里歇夜,白天一日三餐可以送些骨头汤肉菜到医院来。封增林一个人在家,他左腿关节的风寒越来越重,从屋里走到坝子的耗时越来越长。屋里没有电话,走到坝子,无非看周清芳转来没有,周清芳走前说好的几天就转来,却没说具体是好几天。饭菜都是有的,饺子汤圆面也是有的,可屋里总没人说话。他丁点儿也没想到要到上面老二屋里去看看,那一家人都乱得很,又像糯米糍粑一样粘手,万一沾上甩不掉,无事找事。
他也不愿跟黎仕莂鲁仁姝两人说话,那两个妇女,龙门阵一摆起来就没个歇,从席家长到封家短,从封乃幺伤人到他堂客娘家,从封老二的精明算计到梅英的怪脾气,从封济的伤到许芳华的弯酸……也不晓得从哪里听来的龙门阵,从何处揣测出来的心里活动,一摆起来,就好像那些人现在就站他坝子里一样,吵得很,烦得很,冒火得很。
他就一个人在坝子里走,总是走,总是走,从白天等到晚上,两个堂客还是在他坝子里绘声绘色聒噪啰嗦,周清芳却像石沉大海一样没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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