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少的看不见,天也热,在太阳底下走一阵汗直往眼睛里头钻,老张走到政府大院来,转头往背面派出所那边望几眼,两扇玻璃大门都关着,里头走动的人穿制服的也有穿寻常衣裳的也有,就没看见熟人。
政府这边国土办公室里正有两个老头相谈着出来,听他们一面抽着烟一面说话:“说来说去也还是那个意思,那还有啷个好谈呢,干脆就签了,也没得恁多门门道道了,即使有门道,你我这些老百姓又能会拿他几爷子做个啷个。”
“哎呀不谈了不谈了,总比让他烂在那里好,只有这样想,就当他烂了甩在那里那样想。”
像两个人也是来询问房子复垦的问题,也是担心疑虑过重,不过看来也没得到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他停在楼梯口等两人过去,笑着同两人寒暄:“你们也是来整房子复垦那起的吗?”
“就是的嘛,为了这点事脚板都跑大了!”那年长些的瘦老头停下来抖一抖烟望着老张,再次抬脚拐弯下楼梯去,嘴里喋喋不休:“管他妈的拿好多钱给我,拿好多我就收好多,分都不拿我也不能把他做个啷个,没得住处我就睡大马路去,我也不拖累那个,反正是恁回事。”
另一个人在后头嘻嘻哈哈的拍他的肩膀调侃:“睡马路都不要想哈,只有睡哪个石岩洞,看去把哪个野猪的窝拱开,不然马路都没得睡,谈恁恼火,想睡马路都不一定侯得进场子。”
老张听来好笑,半张着嘴,也背着手大步走进尽头的国土办公室去。
里头还正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说话,他们却是在吐槽先前那两人反反复复的态度,因此当老张在大门上敲了两下,喊一声老师,那姑娘回头一看他那身背着背篓,眯一张被太阳晒的焦黄的脸,当即拖长了调子哈着腰十分郁闷的佯做求饶状大喊:“哎呀跟你们说了的呀——硬是,个个儿都像是我要私吞你们的房子一样,钱最后还不是到你们手里!不是跟你们说清楚的嘛!愿意复的就复,不愿意复的你不管,还要来跑几趟嘛!又不是西洋把戏没见过,问也问恁几遍了解释也给你们解释恁几遍了,硬像个个儿都听不进去一样,又想要钱又想要房子,哪里恁好的事嘛。”
“我不是不是,你误会。”老张赶紧将一只手伸出来摆一摆。
那里头男的见他被吼的一副窘迫而尴尬的勉强模样,便笑着打转:“老人家莫见怪,我们是天天来问习惯了,像你这样的天天都有好几拨来问,都是来谈房子复垦的,没得事,她嘴上说哈而已,没得恶意,进来坐嘛,来坐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