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经凌晨五点多了,走廊里静悄悄的,拐角那边的楼梯偶尔有病房科室的病人家属从外面探进脑袋来张望,又匆匆从外面电梯或露天走廊往上或往下走去。
黎书慧在凌晨三点左右进了手术室,一直到早上快六点才看到进去的护士出来,但护士也未细谈,只说具体情况等一阵医生出来会告知他们。
老张又把无助和求助的目光望向忠信,他这又是问他要不要找找刘达的意思,可忠信未能领悟,而插着手疲惫的转身走到手术室门口去。
忠旭已经打了阵盹,也转身往护士离开的方向走去,但不是找那个护士,老张听到她在窗户那边打电话:“......忙不嘛?还没出来,两个娃儿呢?等哈儿看,不晓得,等哈儿打电话......”
看着她走回来,忽然想到黎书慧割白内障那年,也是这个医院,像是隔壁那栋楼的三楼。那时忠传在屋里照顾忠承读小学,几点动的手术忘记了,只记得出来时外面天黑了,舒庆忠旭两口子就在走廊椅子上坐了一下午。记得舒庆买的小笼包和两碗稀饭,还有一盒像苞谷子一样的八宝粥。
舒庆平时看来嘻嘻哈哈孩子头似的没有正形,但真正做起事来却很牢靠,医院里大小单子付费,到哪个科室拍片查血,到哪里取片子看结果,他都清楚晓得得很。不是这一件事,他是每件事都办得很叫人满意的人。那时候的忠旭也不是现在这样,两口子都像个孩子,忠旭总是生气弯酸人,但总是没一会儿就叫舒庆哄的眉开眼笑,那时大家还总是说,一物降一物,虽然眼看着是忠旭把舒庆压住了,但实际舒庆自有他的聪明之处。
陈启明就没有赵舒庆那么开朗健谈了,每次来屋里或者见面,同他说话总好像在生拉硬拽,你不先排头说两句什么,他就一味不开腔。看起来客客气气的,实际并不同人亲近,做事倒还好,也勤快不躲懒......总归没有舒庆那么叫人满意。
屋里进来这几个人,叶舒是读了许多书有文化的人,但她那样在富家大族里长大的孩子,按老一辈的眼光肯定是不能欣赏的,至少贤惠二字肯定担不上。再一个离得远,以后肯定指望不上,至于罗明先,不提也罢......忠传先前的伏寿全,人是好人,可惜没得那点缘分。
老张越想越伤怀,尤其在黎书慧生死未卜这当口,愈发感到晚景凄凉没个体贴窝心的人,悲从中来,不由坐在忠传对面的椅子上掩面而泣。
“医生都没出来,哭啷个嘛。”
见父亲抹泪,姊妹几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忠信走到身边来站着不开腔,忠传将目光放到父亲身上,人在椅子里坐起来,但见忠旭立在一侧,默默转过身去独自流泪,听忠旭一面抹泪一面安慰父亲:“妈妈的身体也不是头一天这样,她真要走你哭就留得住吗?生病又痛,假如真没得法,你还希望她像赵盈她奶奶那样把一哈罪都受完才走?”
忠信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来,他拿起来看父亲,一面接电话:“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