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旭她嫁得好,公婆也有本事,她老公人这哈儿退休没有?还在当医生给人家看病吗?舒庆硬是好,我那回在石岩赶场碰到他,他客气得很,肯喊肯谈,多下细一个人。所以我说忠旭命好呢,数她嫁得最好,样事不操心,屋里人也好,我们张勇对人也好呢工作不好,光累人,屋里条件是这样,只有她两个攒劲磨。不晓得黎祥琴那姑娘嫁人了没有,我那天还说哪天到石岩去碰到她跟她谈个煤呢……”
她回回来都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一样一直不停的倾吐询问,哪怕没有人跟她来往她一个人也要望着大家嘴巴不停翻动,黎书慧很恼火的望着她道:“你谈些啷个听都听不到。”
她同老张暗使两个眼色,问她:“你哪阵儿在街上碰到舒庆呢?”
“舒庆吗?赶场啊,在石岩赶场,那天……”她的声音就又正常播放起来,又开始正常说话且停不下来了,照旧还是说八九上十年前的事,一个人说的津津有味滔滔不绝,且她说的格外圆润丰满,好像那些事真的就是在她说的前不久才发生的一样。
听说她女婿张勇为躲债跟人跑新疆去了,原先一直在工地包渣土车做事,忽然项目烂尾,老板跑了,工人天天闹事,他承包的几辆车子不仅干不了活儿,车子险些叫人一把火和汽油烧了。那车子一个月还有好几千的租金呢,干脆他也跑了。
这秘密没几个人晓得,如今罗明先算知情者之一。罗开娴总是忘记,又同黎书慧道:“他那个工作不晓得好忙,一味看不到人,一味见不到,我们外孙也不晓得在哪里读书,一哈儿好多天不转来,一哈儿又好多天不去上课,这又好多天没转来了。”
实际是有人上门来要钱,红袖怕影响他读书,把他弄到学校住校去了。
不过她虽然神志不清,总算还是活蹦乱跳能走能说能吃,不像黎书慧总是这里疼那里痛,一搞要在床上躺好久才能下床,身上也不干净,随便走哪儿心头总是担忧,因此在黎书慧心里她还是要比自己幸福,能得善终的。
几个说话的老人里有卢定芳潘天发两口子,有朱慧芬罗开娴,和老张两口子,子女们又都挤在门口的走廊处。黎书慧那病房里还有两个床位也是老太太,不是这个癌就是那个症,她们也同黎书慧一样,有人来时高兴的叽叽喳喳谈个不停,没人时就可怜巴巴的望着人家叽叽喳喳,一面做出被吵得烦不胜烦的表情,一面用很羡慕和探究的眼光盯着他们。
“走,明朝后天走我那里去吃刨猪汤。”老张在屋里谈一阵,又同潘天发一起转到门口子女这里来同红袖和潘迅说话。越是年纪大了,越喜欢跟年轻人凑一堆,心里必然是看不惯他们的一些个作风和态度的,但又总忍不住要挨着挤一挤,人老了就是这样:“明朝上班不?前面国庆刚放完的假呢现在好请假不?一哈都走上面去吃刨猪汤。要积极哟,哪些要去的早点报名,过了这噻,以后我看你们走哪里去能吃到刨猪汤......”
“把我喊着嘛,我去按猪尾巴。”黎书慧虽然这次不在刘达所在的医院,两口子上下班还是经常过来,潘家下一辈数她两俩跑的勤了。潘运屋里,说是雪梅到现在还没有转来,潘运再重提要去广州发展,这次恐怕真要成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