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剩下的房子和房子里的人再无人问津,遗世独立。
老张父女因为忙卖烟叶卖牛,河底下的热闹一天也没看到,那些传得满天满地的热闹要么从黎祥琴那里听来,要么从封增银那里听来,每家每户都精彩纷呈,惊讶之极,新鲜之极,滑稽之极。他每每听闻,心里都下决心明天不卖了,到河底下去看看,尤其听闻王清平父子的事,最后一程,总该要去看一看。但回到家看那一坡烟叶,第二天又还是老早背一背烟狗儿到街上去,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了。
直到复垦办的人爬到半坡周家房子来他才终于把屋里的烟狗儿腾出来,是说要到下面去亲眼看看,连朱慧芬和罗昭全两家人都转来了。可早上又接到电话,三江那里来了个人,要他尽快到那里去一趟,去半坡看拆房子的事情又落空了。
因为医院里来的那个人的特殊,忠传也随老张一同前去,一路无话,到时下午一点多,病房里空落落的。对面床的那个人出院走了,房间里还剩黎书慧和卢定芳两个人,老张插着腰走进去:“......人呢?”
“你还来暗点嘛!他在这里等你!”黎书慧莫名火冒三丈。上好几天没看到,她的身体明显好转了大半,连说话都有底气了。忠传站在门口不出声,眼睛寻求卢定芳。
“来没坐好一会儿就走了,恐怕他也忙吧,没坐好一会儿。”红通通的眼睛示意父女两人:“那里他拿来的,还拎了好一包东西来,晓得有些啷个......他也是可怜人,晓得哪个给他说的二娘在医院不好,打专来看看。你们又没在这里,说是你们在老家呢,没坐好一会儿就走了,那里姑娘没人照顾。”
老张夫妻俩都不开腔,忠传站在门口不进来,一家人都像怒气冲冲都欲哭难忍的模样,惹的卢定芳又开始眼泪直滚:“......晓得这娃儿是啷个命呢,晓得上辈子造了啷个孽,这一世有恁多磨难,摊上恁个家庭,想着就。”
她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睛挨个望忠传和老张:“说是在荣角那里当兵去了,给三江先前那个派出所的打的电话,派出所那个公安给他外公谈的。他已经去看过他了,是在那里当兵,晓得这娃儿啷个恁傻呢,恁好的成绩不读书,要去当啷个兵。派出所的又说去当兵也可以,让他在那里磨练哈,再要读书二天出来再读也可以。当兵也好,磨练哈他心智,还是小了,要慢慢长大懂事了才晓得......”
老张转过来眼睛望着忠传,努一努嘴,什么声音也没有,转过身走到窗户那里去揩眼睛,黎书慧盯着他这样,一面冒火一面捂着脸哽咽。
“让他当兵也好,让他个人出去闯哈,他也一二十的人了,该出去走哈子了,你莫非能一辈子把他拴在身边吗。莫说不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也不可能一味拴着他,再一个我一直说这个娃儿好,他懂事听话,不管他当兵还是整啷个,不得学坏的,不会出去乱混。娃儿有孝心,是个好娃儿,你们也不要怪他,等他慢慢想,想通了就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