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哪阵儿才有太阳啊。”
“太阳唛总会出来噻,雨停了太阳就出来了,哪会一直落雨啊,那天不落塌了?”
老张笑着与他各往反方向走去,他往暖烘烘的病房里面走,老张去的食堂要拨帘子出去,过露天长廊,下去另外一栋楼。
一路遇到好几个面熟的人,使他浮于表面的笑像固定在脸上一样,话说得最多的是在食堂窗口遇到又一路转来的,以前住公社老医院边上的驼背老头。他是屋里堂客有腰子病,在黎书慧楼下住了一个多星期了,因为离得远,两个人吃住都在医院里。
“这些都恁冷的话不晓得老爷山要好冷,怕冷得人都出不了门,一落雨它就,冷得发抖。”
窗口的玻璃上也全是雾气,看不清里面是些啷个东西,亮堂堂的食堂里因为两面透风,并没有几个人留在这里吃饭。老张一面朝周围人打量,一面同他说话:“冷有啷个法啊,冷就多穿点噻,这哈儿还有几个袄子穿,以前那阵儿穿个啷个啊,两个单褂子过冬!那些年不比现在冷得多啊,黄高山的雪一直要冻到正月十五才化,这几年你还能看到黄高山下雪吗?”
“那唛,那是那些年噻,那些年喊你吃树根吃草皮,你只要有,哪样吃不下啊,现在,现在喊你顿吃苞谷粑你都受不了。”
老张忍不住笑起来,已经排到他了,见他打了两碗稀饭和几个包子,笑道:“天天都吃这同一样吗?病人要吃点好的才好得快呢。”
他则要一碗清汤米粉和两个小笼包子,一袋豆浆,同等在身边的老头道:“屋里那个想吃米粉,一味喊油的辣的不要给她吃呢,越不给她吃越惦记。”
“是这样噻,越是干不得越是要来。”
几个下夜班的医生护士嬉闹着来食堂吃饭,排家属后面,谈一些值班时碰到的趣事,许多家属都朝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老张身边的老头也吃味:“……当医生也辛苦,要熬夜。”
老张想到刘达:“哪样不辛苦啊,哪样都辛苦。”
老头又道:“辛苦归辛苦,当医生,他屋里人生病要安逸点呀,要占好大个优势,你我这些找不到头的东西人家样样都晓得。个人医个人屋里人,外人哪里有那样尽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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