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科技不发达,我直接整个直升机来,你看那电视里,管你好大的火,直升机往边上一靠,轻轻容易人就救出来了。”
“你说得!看到那些跑上跑下的没有嘛,你看看他们。”
他们指得是一趟趟在楼层里奔跑的人,有个穿棉拖鞋裹着大衣的妇人啧啧做声:“又没得个电梯,感激是七楼,再高点人都要跑死。”
她家男人道:“有电梯也没得用,起火了哪个还给你坐电梯。”
一个老头像看自家孩子一样望着他们:“没得事,他们训练过的,他们没得事,这比那阵儿打仗轻松得多嘛,火是死的人和子弹是活的噻,那阵儿都熬得下来。”
“你去试试吧,你看到那里没有嘛?你去试试嘛。”
几个累瘫的消防员互相歪倒在楼栋门口前面的地上浇水降温,怕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几步远的边上,满身酒味的中年男人哭倒在地上几个大妈拉得扶不起来,起火点正是他家,他晚上跟同事聚餐,万幸躲过了这一劫。
信好经验尚浅,被安排在火点外围,已经疏散了群众,现在继续与同仁们运输灭火器材和水管,在昏黄的楼道里拼命往上跑。有两层楼道中间漆黑,感官在这时格外强烈,跑步喘息的声音,对讲机里的滋啦声,楼上同仁指挥呼喊声,灭火器水枪发力声,全同步回荡在狭窄的楼道里。越往上烟越浓,温度越高,呼吸越困难,逐渐感觉到热源前,先看到了满身腌臜乌黑的同仁们。
这是他生命里真正意义上的头一场大火,带他的师傅只比他大七岁,却老练的像生来就在火场里穿梭摸鱼一样。滔天的火光把下面六楼都染得通红,别说上七楼直奔着火点,站在六楼平台已经热汗直冒呼吸困难。电视上能仗一身孤胆冲进火场徒手将煤气罐拎到外面空旷地带的举动虚假到荒谬。
带着帽子,火场里基本听不清说话,但也或许他太紧绷了,压着灭火器往上走,好像推一扇千斤重的顶。就在七八分钟前头一批终于靠近大门的同仁被爆开的气浪掀翻,顶在他前面的师傅和前一排同仁带着他瞬间被掀翻滚回两个楼道拐角。
完全来不及思考,一瞬间只感到铺天盖地的灼热与失重,然后便是尖锐的疼痛。怒火的咆哮更加剧烈,被炸飞到对面住户门口的门已经变形,有一块什么东西险些削下师傅的头,但信好见他一刻没停顿飞快爬起来,扛着灭火器又冲了上去。
疼痛和恐惧是什么样,只有事后想起来才知道。
几方行动,楼道里一面试探看能不能从正门攻入,楼房外一面看能不能从顶楼下来。可先不论如何救,光考虑被困者是孕妇和晕厥的老人这一点,消防们已经愁眉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