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二从来没来过店里,上班没有时间,有时在家睡觉梅英叫他送什么东西来,只到商场外面的停车场,人不进来,回回不是霍文慧下去拿就是梅英自己下去。
“他硬是好耍,个人的店还像怕上来一样。”霍文慧总是这样开玩笑。
“人家是低调,当老板的都低调。”另一个大姐回复。
梅英不管他来不来,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有时候不来也好。
她和面老板的谣传无非是离异男人和已婚女人的那些闲话,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又不是会疼的割块肉,更不会影响食客们吃饭。再者她在店里大多数时候都在后厨,人并不出来见面,两个人实际一天说不到三句话,实在无甚可愁。就是不知道这对他会不会有什么不愉快,他看来是很大方正派的人,虽然客气仁义,梅英不愿那些流言蜚语麻烦他。
霍文慧还在店里,她若传出去了,知道的人就多了。
你不能说她心虚,封二的性格和与他携手度过的无声而艰苦的生活将她打磨成了一个坚韧,大小事都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这样外柔内刚的强悍性格封二那群总来蹭吃蹭喝的二流子同事们自然吓唬不到她,管他明里暗里阴阳怪气搞什么花花肠子,管他说得再嚣张露骨,管他借着吃了酒闹出些啷个鬼名堂!
可一旦对方是像封二年轻时那样无微不至的默默关怀扶助,锤子能几下砸碎一根猪筒骨,里头的骨髓油脂却要文火才能慢慢炖出来。
“一味就不是省油的人。”那些妇女肯定会这样说的,大概还要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莫看一味不吭声不吭气儿,越是这样的人鬼板眼儿越多,心里的算计越深。以前你们看不出来吧,跟你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种人我看得清楚得很。”
梅英不用想都能知道她们说的这些话。霍文慧传这些话肯定不是这样传的,可两张嘴不可能说出来意思一样的一句话。
霍文慧总是说:“好人都造孽,越是好人要受的罪越多,老古话谈的坏人活千年,好人都是受苦受难的命。”这个话每天早上说一遍,而在面老板偶尔来帮忙抬桌子,爬高放东西,帮忙修理什么东西离开之后,她又跟梅英感叹:“女人也怕嫁不好,男人也怕娶不好,你像他那种,娃儿都生了还是不顾家,以后辛苦的只有是娃儿。那种娶来整啷个嘛,他一个男人啷个带娃儿嘛,又当爹又当妈,是娶个贤惠有诚心的,两个人好好生生过日子,他手艺也有,人也勤快肯干,肯吃苦,以后还怕没得好日子过吗?人就是不知足,这山望着那山高,嫁给这个说那个好,嫁给那个还有更好,那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霍文慧在河底下的妇女里已经算是贤惠大方肯谈肯笑的仁义好人了,至少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认为,口碑算拔尖的,可在梅英看来,这个人有时候啰嗦的叫人生厌。
还有两个更招人厌的。梅英在这里开店,鲁仁姝和席幺娘先前是这里的常客,回回来梅英都垮着脸不冷不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