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面碗放一旁板凳上,眼睛望着电视不说话。楼下依旧热闹,不过喝的都是啤酒,开车的司机们只坐一旁捡花生米。父女俩皆静坐无声,老张间或咳嗽,望一望她,喧闹无比的沉默。
等她喝了一半酸奶,瓶子捏在手里看父亲的衣裳:“妈妈这段时间没啷个生病噻。”
老张将一口痰吐进垃圾桶里:“老样子。好也是那样,不好也是那样。”
但没有成功,吐在了垃圾桶袋子边缘,忠旭道:“少抽点烟。”
老张轻微的咳嗽一声,一时住声。
忠旭又道:“她啷个不在屋里办欸,或者在三江办也可以噻,三江办唛她那边来的人好找些噻,这石岩有啷个嘛,大马路上到处是灰,碗口恁大个地方。”
一半戏谑,几分弯酸:“那姑娘又啷个跟信好认识的嘛,看她恁歪个人我还说信有最不好找女朋友欸,他还最先结婚。”
“屋里小了噻,这屋里啷个坐得下嘛,最多坐得下十桌人不得了了,恁多人一哈待都没得地方待。现在哪还兴在屋里办啊,都是馆子办的多,馆子吃也方便撇脱,你这屋里还要请厨师请帮忙还要买菜置办这样那样,请一条龙我不如直接在馆子办。
石岩唛,一哈都晓得都找得到噻,三江恁大地方在哪个卡卡角角你啷个找得到啊,石岩就是那几家馆子,大桥车站背后好找得很,像你幺爷,几个叔爷婶婶那些,他找得到三江吗?我们这里做事办酒一哈都在那里,都在石岩那里。”
这些龙门阵老张也摆得,从前儿女堂客们总是跟黎书慧摆龙门阵,殊不知上了年纪,老张也是个肯谈话肯摆老往事的。他又把烟摸出来,人倒在沙发里,腿长长的伸出来交叠着,安逸而衰老。
他说:“谈是读书认识的欸,姑娘还好,姑娘性格脾气都合适,不娇气,不弯酸,过得人,谈话做事这些都可以,多肯谈呢,比信好好得多懂事的多,做事有样子得很。”
忠旭道:“就是说他有那个命呢,以前一哈都谈他不好找女朋友欸,还就这样领进屋来了,房子车子也不要,也不说要这样那样,两个人说好就好了。”
老张又笑:“要哪样啊,要来要去都是他两个的,以后还不是他两个的,做那些乖面子整啷个,他两个合心意过得好就好。妈老子养姑娘一场,这里你哥哥合合适适拿点给那边,那边姑娘嫁出去以后在人家屋里过生活,你情愿给点就给点,不给也不强求,只要两个人合得来,一起好好生生的,年纪轻轻好手好脚的个人挣不到吗?现在还说靠妈老汉,二天你还要个人要娃儿,把一个家都扯散给你,人家后面又不过生活啊。信欢还没有出去,谈是谈以后是给人家的姑娘,一哈都是你个人生的,那里又真是一点儿不拿啊?信欢还算懂事的,比信有懂事多。”
“姑娘当然要比儿娃懂事得多咯。”
正说话,楼梯上就有声音传上来了,先是两个孩子的声音,楼道里都是蹦蹦跳跳的回荡,忠旭已经摆出一副随时要教育陈旭东的脸:“你格老子还跳着点吧,恁暗了还不睡觉还望着那手机办,今朝转来你耍了好阵的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