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已经感到了尴尬和窘迫，可仍然道：“……香的只有七十天，要想好看只有是红心红苕，你这个还是黄心的，黄心的甜唛，水分重。”
说一通，叫黎书慧：“走，慢慢逛，要吃明朝给你买两斤。”
天气不好，人又多，虽然白天，好多摊位都点了灯，老张一连走了好长一截都没停下来，连眼睛都没斜视一下，这回，黎书慧紧跟在了他后面。
卖小吃的摊位像走不完似的，许多重复的也在里头充数，年末了，不管站在摊位外面的还是里面的都一派欢喜，红颜色的衣裳像流水一样的滑动。黎书慧觉得看不过来眼，老张却一看也不看，直背着手走了好长一截才停下来回头看她，又逐渐放缓脚步，眼睛才开始左右观望起来。
黎书慧又走的慢了，直走到一处吆喝着卖板栗的摊位前，再次停了下来。卖板栗的摊位宽，牛皮纸上一堆一堆的，圆的，尖的，大的，小的，开口的，买的人极少。黎书慧怎么都不肯再挪脚了，把每一样都望过去又看回来，问老板：“……你这啷个卖嘛。”
“哪种嘛？炒的唛煮的？”老板娘笑眯眯的指了两样给她看：“这个十八，这种二十二。”
一个大的开口的，看着像煮的，一个炒的大的，外面油光光的，糖炒的。老张笑不像笑：“你这还要一二十，一看就是浑板栗，光是个儿大……”
老板指边上小的那种道：“这个三十，这个还要香些，买这种嘛，毛板栗，这个比你吃红枣吃天麻还有营养。这种又开口的，不难剥又不粘手，你买来试哈儿。”
多精明的生意人，瞧着黎书慧的样子，又同她道：“称斤来试嘛，这个买的人多，它这个板栗又不像其他板栗吃了不消化，比你吃瓜子花生有嚼头的多嘛，净是过年了来买去吃的，看嘛，口开了的，好剥得很。”
老张摸出一只烟来笑道：“……过年哪个吃你这个啊，过年都是大鱼大肉的，过年瓜子花生也有，你这味道再好呢，瓜子花生才好多钱斤啊，你这二三十，好多人买哇？”
“嘿，你们老年人可惜钱噶，来买的人多的很，我天天这后面几口袋，今朝这里还有一口袋，这个唛比瓜子花生更好打发时间嘛，又不脏地上，没得好多壳子，哪点儿不安逸嘛，你看嘛这里，净是年轻人来买的。”
年轻人来，连价格也不问，想要大的小的炒的煮的，只管跟老板说“称二十”“称三十”“称十块”银货两讫，潇洒的边吃边离去，一会儿功夫，是有好几个来买的。
老张感叹：“……你这比其他生意还好做，比卖核桃红枣还起渣。”
老板谦虚的摆手：“成本高，我这成本高。”
他又瞧装作若无其事把目光转向别处的黎书慧，同老张道：“给嬢嬢买点嘛，这个可以吃啊！你买转去唛屋里娃儿老小也可以吃噻，你偶尔还想香个嘴儿呢，一斤二十也有好大一包哈。”
“……”黎书慧像旁的看累了，回头来又望了眼面前的板栗，沉默埋下脑袋，小小的移了个步：“……走。”
“你看嘛，一看就是平时上街不会往屋里买东西的，恁大岁数了也还是要兴浪漫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