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已经散了,老实人翘腿坐在门口同几个老头笑:“所以谈你这些累死累活没得意思呢,一分钱都攒着舍不得花,深怕没得钱用,深怕钱用光了命还在没得钱可怜。你看人家那种,平常日子照常过,困难的时候随便上个新闻,上个电视,网上给她一宣传,自然有人给她送钱来。你讲来钱辛苦?人家那个来钱多轻松啊,人家有那个命有那个本事,啷个样嘛,你就没得这个本事。”
黎书慧面容枯瘦的萎缩在被子里,呼吸绵长沉稳,旁人如何大声的说笑都打扰不了她,除了气色不好,看来丁点儿不像医生说的回天乏术的‘坏人’。
他在床尾站一阵,眼睛把她一眨不眨的望着。
老实人的老汉沙哑着同他笑道:“她将阵儿还问你走哪里去了呢,说半天没看到你,想喝点水,我们娃儿倒了点水给她喝,又睡了。”
老张点头欸了一声。
有护士进来看她的点滴挂完了没有,见老张在,正好说话:“没得钱啦哟,爷爷等哈儿要去交钱哈,还有晚上莫再走了,晚上要陪着她,晚上这里也要人的,她住院的人哪能不要人看着呢,叫屋里来吧,你那么大年纪了真有事怕你应付不了哦。钱去交了。”
“......啷个应付不了啊,一辈子都过来了。”老张又笑着欸了一声,反应过来:“又没得钱了吗?”
“嗯,今儿早上就要跟你讲的,下午已经欠费了。”
旁边像喇叭一样的声音都没把她吵醒,老张这声欸却把她惊醒了,她睁开眼睛朝声音处望过来,把老张盯一阵,逐渐有了焦距和光彩,但嘴巴动了动,没出声,又把脑壳埋在枕头里。
付老太先前去动了一回手术,今天又去了还没出来,床上光溜溜的,被子和袋子摆一床,护士来把被子理了理,把袋子收到床头柜上,转身走出去。
床头柜上有一个早上拿出来的香蕉,还有中午拿出来的牛奶,香蕉没有动,牛奶的管子高高的插着,还有些零七杂八吃的药。啷个没吃东西啊,恁多的药一天吃三回。
他走上前去,并不俯身:“还不饿吗?”
黎书慧没动,像睡着了。
“......”老张站一阵,无助的望了望病房里的几个人,半晌,把那面床边的凳子拽过来一屁股坐下,怄气似的,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