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晚上达儿在这里，我十二点下来的，下来没得好哈儿妈妈就走了。爸爸在外面坐着的。”
忠信又把手机拿出去，电话里却没有声音，父子俩等半晌，老张先问：“啷个。”
忠旭才道：“就喝了两口水吗。”
老张算来：“......早上喝了两口羹羹，中午没吃，下午喂了两瓢羹牛奶。”
“......”隐约能听到说话和厨房里勺子瓢羹等用具掉到地上的声音，又听忠旭道：“一哈都通知没有嘛，换衣裳没有？”
“还没有，等你姨娘来跟她洗澡，还没收摊吗。”
“没有。”电话里道，像在掉眼泪似的，静默无声的，听得老张又跟着揩眼睛：“一哈都通知了？忠承谈他哪阵儿转来嘛，电话一哈都打完了吗？”
“他谈明朝转来，晓得明朝上午唛下午，可能手头有点事嘛，不谙恁慌，恐怕下午，你打电话问哈他嘛，娃儿也还读书呢。”
忠信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问的一哈人。
直等快要挂了电话，忠信又走回房间去，潘达在门口盯着几只蜡烛，看他还把手机放在耳朵上，说道：“还跟姐姐打个电话。”
黎书平泪眼婆娑的赶来，大约从接到电话已经开始哭，忠信在门口给她磕头，孝子还没出声，她已经哭的没有了声气儿，惹得老张也跟着眼泪直滚。到这个年纪了，说不好明天是啷个回事，父母兄弟姊妹，一个接一个的走，站到一起还能摆从前的往事，还能数落絮叨，没几个人了。
给姐姐洗澡换衣裳，陈德芳和潘迅在边上帮忙，又是一阵哭：“......瘦成楞个一包骨头，你倒是早点死唛还好受点，完完全全饿都把你饿死了，走了也好，好好的走，个人好好的走，她们那些一哈都懂事的，一哈个人都晓得的，好好的走。”
陈德芳和潘迅把逐渐冰冷的人抱在怀里本来怵得不敢出声，听她这一哭，顾不上怕，也都跟着抹泪了。
离天亮还好，几个男人在客厅里站着说话。
郭伟道：“弄转石塘你那里去吗？还是弄公社去嘛，啷个整安排好没有嘛，东西那些都准备齐的噻。”
潘达道：“东西倒哪天就准备好的哦，东西一哈都准备齐的，早一个月就准备好了，一从吃不进饭就开始安排，拖了恁久。”
“舍不得的嘛，一哈都走恁远，都没得人转来望她，转来一趟歇两天又走了，哪个来陪她嘛，想你们陪她的嘛，一哈都只顾挣钱，深怕耽搁时间，深怕耽搁你们挣钱。”
老张坐在沙发上，脸上约有个笑面儿，双手扶着膝盖，听到有人说他或感到有目光时便抬头来笑一笑，望一望，嘴巴囫囵几下，团不出啷个话。
郭伟将他看一阵儿：“老头儿也拖瘦恁大一截，我上回来看哪里有恁瘦嘛，脸都瘦下去了，我看老头儿身体也像不好哦，等这里过了带医院去检查哈，莫也像二老子一样搞个癌症出来拖恁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