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好走那天早上什么别也没告,跟伏家那个没圆镜的青年一样。
他那两天并无任何反常,她也没有感知到任何生命的流逝,阎罗小鬼的召唤。不能自己回来的伤,不知是多重的伤,出门前她把信好生母托付给了隔壁寡居的嬢嬢,然后想着,她应该下午就能转来,因为住院要回来拿衣裳鞋子被子,洗漱用品等。
一面忧心忡忡,一面有条不紊,这是她相信信好,二十几岁的生命,鲜活的像刚长到树荫可以遮挡一块菜园地的黄角树,上一辈也还在,连她都还无病无灾好好的活着。
母亲黎书慧的死,忠信的电话则开门见山:妈妈过世了。
忠传在听到这句话时有很短促时间内的怔愣,然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是夜里打电话来的,大部分人此刻已经入眠,这时间本就不会传来什么好消息。其二为打电话这个人,假如是潘达或潘迅打来,黎书慧应当只是病重病危,希望她能转去见最后一面,送老人最后一程,或许也圆她最后的心愿。唯有作为孝子的忠信,拿他的手机打来,是母亲已经走了。
她认弟弟张忠信,也信母亲,先前潘达打电话来谈这回恼火,从那时起,忠传已经在等这个电话了。
她还是坚信一切都有迹可循,母亲离开的这个白天,从一早起来她就听到有灶唧儿在厨房哪个角落里不停的叫唤。这是下来上十年头回听到的声音,连放在老房子都预示着有坏事要发生的灶唧儿叫,何况是在城里这样干净不易繁殖这些怪物的地方听到,拿手机照好一阵也没找到,那时她已经在心里想,恐怕是快了。
家里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后,早中晚都移到了阳台上来吃,有个折叠的小桌椅,是信好搁在床上放电脑的,现在忠传拿到阳台上来放饭菜,生母喜欢在这里晒太阳,方便照顾她吃饭。好好吃着饭,两碗菜都平平稳稳的放着没人碰到,桌子腿一下折过去,菜撒一地,她坐在玻璃门边,汤汁溅一身,毫无道理可讲,分明放菜前已经弄好了,是跟平时一样的打开方式,分明折之前谁都没碰它。
恐怕是真的快了。
忠传这时预备给潘达打个电话,潘宁从信好离开后再没来过这处房子,听信欢说她状态很不好,生母住院时在医院看到也的确瘦了许多,人怏怏的像大病了一场似的。给潘达打电话问潘宁的时候,假如黎书慧有什么信儿,自然他是要在电话里讲出来的。
可问潘宁,为什么不直接找潘宁呢,何不直接同潘宁联系,而要通过潘达,再一个,现在还找潘宁做什么,信好已经不在了,该避嫌,无论找她做什么都不合适了。
想到潘宁,自然要想到信好去,想信好,心就碎了,神思也跟着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