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撞上老张不及收回的愧疚脸色,拍拍他的肩膀:“两个狗见羊,早上接水给老汉洗脸,像端的开水来,喊她接开水呢她又接杯温的,跟她谈还说我开水啷个喝。”
老张咧了张笑脸。
信欢:“哪样都要依她,越老更年期越严重,还催我耍朋友,看着你两个都累。”
忠信道:“你看我谈她啷个得嘛。”
“大哥不要谈二哥!”信欢走过来拍老张:“或者你跟老汉一起去,到舅婆她们那里去耍,舅婆不是也在那边嘛,没得事走走看看那些老疙瘩。”
老张真正有些笑面儿了,他现在总是一笑就把牙花露出来:“还走那些去……”
“嘿,还不去,再不去去不了了,你看你今年好大嘛,老汉这才五十几欸,你看这种伤口都把他脸色整像楞个,是你的话,起码一个星期动不了。我想到处走了耍去不了,你有时间你还不去。”
老张是不去的,去罗明先那里看她和忠信嚷嘴,不如在潘达这里看这一家和乐融融,实际潘达那里他也不想去,不好一味楞个麻烦他。
脚伤招心神,不像其他地方的伤口摆在那里不动不痛,随便起个身走两步总会扯到,这样,出了院,也还是要在屋里多养两天再到信有那边去。
这两口子打一堆,势必屋里要鸡飞狗跳,逃不过的,老张因此好几天没到石塘去,也不去潘达那儿,没得事就在屋里看电视,打瞌睡,翻以前的东西出来看。到楼下阴凉处站一站,看看行人和车辆,看看卖东西的,买东西的,等太阳下山凉快点再到街上去转转,有时并不饿,回来洗个脚就睡了。
直到有天晚上接到席文华的电话:席三娘死了。
席三娘死,尸身火化了再送到石岩办丧,听子女的意思,依旧送回河底下与父亲席寿合葬,先火化,在石岩停一天灵,到第三天道士进了门,众人才陆续过来吊唁。
老张坐潘达的车去石岩,在那里看完了席家子女,潘达又顺道去石塘看忠信,老张同他一道去。
先前过年马路对面修了个公交站台,说是要从石岩通一条公交到这里来,一直通往后面老远的隔壁省小镇。但一年过了半,光一个空空如也的公交站台立在这里,莫说公交车,连副广告也没有。
忠信对面那两个吵不歇嘴的老头都死了,打零工的儿子歇了业到子女那里去了,关门闭户的,那一排好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形,显得马路也跟着没了生气。
这一面还就忠信和马路下面几家有人,他屋里后院下去的小岔路边上那户人家坝子里还晒着干豇豆,已经是快要晒干的样子了,但门依然关着,平时屋里都没几个人,要么到那边街上打牌,要么往石岩三江耍去了。
“盖个别墅都没得住。”
“啷个会盖个别墅都没得人啊,你转来盖个别墅哇,我转来住。”
“你现在谈吧,硬转来给你盖个别墅你待两天。整个养老院还差不多,盖个像四合院那种,一连排过去,一哈老头都到这里来,不然在这里住啷个,找个谈话的都找不到,不如在街上,好歹有人谈话,买啷个买得到。”
“……”话是楞个说,街上又去找哪个谈话呢,一个人的生意有啷个好买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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