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在这里挤,跟人家挤,你看现在呢,我儿子他们厂里,以前只要年轻的,现在要有学历的年轻的,要求嘛一天比一天多,工资不涨的,工资还是那点工资,工资不会给你多的。你好好攒点钱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好好做点事情,做个生意,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呀,干嘛一家人东奔西跑的,一个村子一个镇子还跑光了,没有人了,说话都找不到人了。”
天气开始冷时老张早上有些起不来了,只偶尔还能跟旭东一道出门,多数也开始赖床,等外面有太阳,等人躺舒服了再起来。这样,早饭就不在外面吃了,忠旭把店里先前用过的豆浆机微波炉拿回来,头天没卖完的早餐,他起来了,微波炉热一热,吃了再出门。或者跟十点,十一点左右的陈启明一道出门。没出门前,要是起床了,在住处附近转一转,他就都走到收垃圾那个前面去,上午,那里总是热闹异常。
他先前嫌那里味道重走不过去,去了两趟,与那里的主人家转熟了,又看上了那里的二手生意,鼻子下面的味道也没那么敏感了。
那虽然是个收垃圾的点,每天各种三轮车自行车送纸壳,塑料瓶,板子,二手旧物件儿来的基本为五十往上的老头儿老太太。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来了,不着急走,都要站在垃圾堆边上的万年青和竹林边上吹一阵牛皮。老张还在里头发现了两个老家挨得近的,乡音一出来,说话更自在亲切了。
吹牛的内容不限,满天胡侃,但大多是老板与老头儿们说话,老张偶尔搭腔一两句,光听,光瞧热闹。他更喜欢那些勉强还能用的二手老东西,那些送来的垃圾里有些不止废物,其中一部分东西功能外观实际并不比街上崭新的差。衣裳,家电,家具,生活用品,文具用品,厨房工具,简直像个小旧货商品市场,老头儿算的可精,废品价收来,摸摸搞搞遮遮掩掩,货币又再次流通起来。
他有一回同老张说:“怎么不能用呀,你租房子,在这里生活起居,上班工作,哪一样东西不要?哪一样东西能缺?都是平常生活用品,外面买新的多贵呢,我反正房子退掉的时候带不走,随便买买用用不都是一样的。真正打工干活的人,连衣服是不是干净都不要求,这个天气只要暖和,体面一点的嘛追求个款式。其他那些东西,关起门来谁不吃喝拉撒?谁上完厕所不用卫生纸啊,都一样的呀。我把这些不知道节约节省的人的东西,转个手把它送到知道节约知道珍惜它的人手里,有什么不好的,哪里不体面。”
老张现今睡的那张小床就是忠旭从那里转来的,两家都能叫唤,忠旭店里大米的袋子,和各种包装调料的纸壳全归他们家。不过老张先前在那里看中了两件衣裳忠旭却不准他转回来,忠旭道:
“你晓得人家从哪里收来,病人穿的还是死人穿的,现在街上的衣裳还有穿不起的吗,几十块钱件的多得是。”
老张原先兴高采烈的,听了这话,转天灰头丧脸来告诉老板,老板似笑非笑:“你晓得人家卖的几十块钱一件就不是二手回收来的?任何东西都一样,眼不见为净。”
如今这年代,这话可太合适了。再腌臜的东西,只要你没有看到它污秽的一面,只要它摆在你面前时是光鲜的,它给你的印象就永远光鲜。
饶是如此,老张不给忠旭陈启明转些啷个,还是悄悄给自己转了不少东西,例如手机充电器,老花镜,打火机,被用来当做窗帘的毛毯,和两个钱包。其中长款的那个钱包值得介绍,带副拉链,棕黄色的暗花,里面什么都是好的,光装卡的格子就好几个,他那个老年机放进去宽敞得很。外表也没有什么问题,有划花的印子,但它那个皮是那样,皱皱巴巴的条纹样,划在上面的印子看着更像出厂时就那样雕刻设计的,这样,老张出门去也是随身带着钱包的人了。
他把手机,公交卡,单个儿的两把钥匙,和几个零钱都装在里面,回回电话响,手机从里面拿出来,总觉得掏出来的不是手机,而是大几万的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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