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先生抚须:“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摄政王听说当初不过是为楚王供血的药人,他能一路走到今天,其心智手腕缺一不可。他的部下对他忠心耿耿,心悦诚服,如果贸然杀了他,恐怕在天下人面前落个不义之名是小,招致他的部下铁心反扑,才是大。”
那位谋士倒也点头,认同田先生的话。
他认同部分,又反对一部分。
谋士道:“田先生所言是极,可是,诸葛玉为群龙之首,若他死,群龙无首,不过是一盘散沙,又怎比得上法师光华?”
田先生摇头:“人固有二心,怀疑、背叛、猜忌是人之主流。可是,人也会因为恨集中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恨的名头。如果今日法师当场杀死诸葛玉,消息传回京城,那就是法师过河拆桥,那么,诸葛玉剩下的那些势力、人手别管心中如何想,至少表面上,他们都可以打着为诸葛玉报仇雪恨的名头,他们就仍然没有散。”
“依属下之见,放任诸葛玉回北,诸葛玉受了这样严重的内伤,他又是独王,没有子嗣后代。那么,他们就要推选一个人,继承诸葛玉的一切。”
田先生笑得漫然:“子承父业,无话可说,可这么多的属下,选谁继承衣钵呢?恐怕,被选上的得意洋洋,没被选上的心怀怨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想着杀了对方,来得到诸葛玉的一切吧!”
那位谋士听完,已经是心悦诚服。
他朝田先生、希衡一拜:“法师高瞻远瞩,田先生远见卓识,的确是我疏忽了,诸葛玉的势力这样大,犹如盘龙卧虎,一时从外面杀,很难杀死,得让他们内部先慢慢斗起来。”
这样的话,斗败的如果想活命远走,要么自立山头,要么就只能投奔法师……
他们成了一盘散沙,的确是好对付多了。
那位谋士道:“法师差人送去过关文书,又带上那样一番话,想必,诸葛玉的属下们定然会记得法师宅心仁厚,法师连这样一个大敌都能放走,来日,必定也会接纳他们,届时,天下之才,尽数归于法师。”
希衡颔首。
田先生和这位谋士的言语,完全说中了希衡的打算。
虽然说她想要早些去上古神明的遗址,和玉昭霁走回他们生活的正轨,但是,希衡第一不想真正完全血流成河,第二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那位谋士接着又问:“诸葛玉的伤势果然这么重吗?”
田先生回:“今日一见,便是不寿之相。”
想必那场恶战定然极为凶险,以他的身手,居然能活活受这么重的伤。
田先生想到这里,忽然周身一寒,他忙问:“法师可有事?”
希衡道:“我无事,玉昭……诸葛玉他,的确年寿不永,伤及肺腑,药石难医。按照我们刚才的想法布置下去,尤其是咱们之前养的暗探间谍,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希衡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天高云淡。
她伸出手,去接外面的空气。
希衡想回去了。
不是作为白云法师的身份,而是作为华湛神君的身份,回到她本来的位置。
无论是人还是神,长时间地“成为”另一个人,都会越来越寂寞,越来越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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