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峰却摆了摆手,迅速恢复过来:“……医馆里的避瘟祛瘴丸不能散卖了,统统都收起来!”
“几十亩芸香草被祸害了,关内往来的买卖暂时拖住,赶紧寻访货源找补,不赚钱也干了!”
“还有,几十亩烟草田,一夜之间被毁弃,绝计不是人力所为……”
都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家主田峰还能神闲气定镇住场面,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用上提前勾兑好的策略,渐渐的就把散乱的家族人气又拧成了一股绳。
“平型关里如果用药,可以给一些药力不显的丹药,却不能给假药,不然的话,就是找死!”
“五十亩药田……这窟窿看着大,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暂时用空城计吧!一个字,就是拖!”
“关城里的军方也有其它渠道,部分货源拱手让给其它卫所的军头,得趁机拿回一点好处来!”
虚虚实实的把戏,田峰不仅对外人用的上,对家族内部的自己人,也在不知不觉中用上了。
他的心里,实际上已然心急如焚了,可是却为了顾全大局,故意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几个得了芝兰之室禄芝的娃娃,不能继续留在关外,得送回原籍,青田田家祖地!朝廷方面……只要用力使点银子,舍得下本钱,瞒天过海不过是三指捏螺蛳的事!”
这已经是关外田家开始找退路的节奏了!可惜,一个个头昏脑胀的田家荆门、竹门当家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反倒是觉得族长田峰所言甚是。
收殓老人尸骨残骸,重新调整田家拳头产业出路,安排得了气运禄命的后人入关进学。
三板斧下来,昌平镇朱门田家族长田峰终于稳住了不断崩溃的局面,可惜噩耗还是接踵而来。
粉雕玉琢的小女田甄无缘无故的咳嗽,都咳出血来了,赶紧送去医馆,却一点症状都查找不出来。
田峰听了消息,女儿就是心头肉,维系着他的精气神,耳边仿佛听到田甄的咳嗽声,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稍后,禄芝受命的二房小子,也是毫无缘由的病倒了,这可是田家最有天赋的神童。
二房田丰野心勃勃,就指望着能父凭子贵,打心眼里的希望儿子这一代,能成为朱门田家的掌舵人。
这消息不好不坏,族长田峰还能把持得住,不过,于公于私都得表现一下。
于是,他又头昏脑胀的,当众表演了几次差点摔到,那出神入化的演技,连逗笑宦官的宫廷孟优都比不上,远远不及了。
“族里良田大多用来种甘薯、芸香草,粮食恐怕不够吃,得入关买点口粮回来……”
“别了,还是去阴山县县治沣渡城,直接找黑市商人,用一份精米换五倍糙米……不,至少十倍糙米粗粮回来,小米也行!”
族长田峰一下子想到更多,毕竟连甘薯田都被祸害了,良田里的真正庄稼,恐怕也别指望了。
还别说,真的被料中了,昌平镇田家上下开辟几十年的几百亩良田、上千亩的中田,几千亩的下等田,没有一块田地是干净的,都被过路的鬼神染指了。
颗粒饱满的麦子被蛀空,十不存一,只剩下薄薄的麸皮,空有其表。
这麦子的亩产量本来就不高,哪怕用了堆肥、草木灰,也就两三石而已。
要不是昌平镇下面有地底暗河,径流量相当充足,连麦子都种不起,毕竟是耗水大户。
占城稻倒是一年三熟,关外却是苦寒之地,根本种不起来,旱稻产量也不高,关外风大,容易成片倒伏,还得仔细着南来北往的雀鸟。
麦子,也只能是麦子!
“……取点陈年旧粮出来,浇水浸泡,发点麦芽,熬大粥煮糖!田家还没倒,各位家里挑些壮小伙,担着麦芽糖、糖糕,去关内倒腾点口粮回来!”
要不是几千亩田地的家底还在,族长田峰绝望的就想去上吊自缢了。
昌平镇朱门田家掌舵心里忿忿不平的大骂:“究竟是哪路神仙,一定要将我田氏赶尽杀绝?”
过路鬼神听说这话,都在冷笑:孽缘孽报!孽缘孽报!
族长田峰仿佛听到了鬼神正在看笑话,暗道:我本也是读书真种子,横压一方的处世君子,不避子卯,不避子卯!
他暗中念叨着说了几遍,鬼神的戏谑声就逐渐的远去,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