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斯叹了口气:“是的,尽管他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请接受我作为共和军指挥员的歉意。”
德内尔的眉毛紧皱,咬着字对面前的共和军上尉说道:“告诉我马尔科被枪毙的详情,上尉先生,我需要据此推断巴斯蒂安在离开瓦伦西亚后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马尔科曾经是加泰罗尼亚最出名的爆破专家之一,不仅擅长炸桥,打游击也有一手。”
除此以外,靠着流利的西班牙语和所谓的“法式浪漫”,马尔科在巴塞罗那很受姑娘们的欢迎。酒馆老板声称,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就连老板娘的亲外甥女也难逃他的“魔爪”。
“不要打岔,朋友,如果能找到巴斯蒂安再讨论这些烈士的风流轶事也不迟。”德内尔制止了无谓的讨论,继续听拉莫斯上尉讲述他了解的马尔科的事情。
“我跟马尔科合作过,我们一起炸过卡洛斯分子的军火库,他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嗯,不说这些了,今年五月底的时候,上级交给他一项任务,要求他炸掉法永附近的一座桥,但是他失败了,不,比失败更严重。”
德内尔追问道:“他干了什么?”
“他用一部分炸药去炸了一辆火车,结果剩下的炸药只够炸塌一小节桥面。弗朗哥的援军只用了四个小时就重新修好了桥,然后将还没构筑好阵地的我军打了个措手不及,42师在河西岸的桥头堡丢了个精光……这下麻烦大了,那个师的士兵们很愤怒,一定要跟马尔科算账,于是不由他解释,就直接在阵地上把他给毙了。”
马尔科擅自更改战斗目标,导致友军付出很大牺牲,返回阵地的时候直接被损失惨重的友军擅自枪毙,而马尔科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共和军这么做的性质也颇恶劣(体现出共和军军纪之散漫),但总归没有超出人类能理解的范畴。
看到德内尔的情绪稍微缓和,拉莫斯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我并不了解马尔科到底为什么选择去炸火车,但是我怀疑是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游击队要求他必须带着他们去炸火车,之后才配合他完成炸桥任务。”
“那么巴斯蒂安是否有机会知道马尔科被处决的详情?”
“很难说这件事传到瓦伦西亚会是个什么样子,他可能只知道马尔科被枪毙了,也可能知道马尔科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被处决,但不太可能比我知道的还要多。”
这些消息对找到巴斯蒂安很难说有什么帮助,只能说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在西班牙,距离准确定位这个人还有相当大的距离。想到这里,德内尔继续问道:“你们知道巴斯蒂安这个人吗?”
“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老板摆摆手,继续收拾狼藉的餐厅。
拉莫斯上尉思考了一会,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是最近才被调到正规军的,之前一直在打游击,对国际纵队的情况不太了解,他原部队的番号是什么来着?”
“第十二国际旅法兰西-比利时营。”
“这个营是不是已经解散了?(西班牙语)”拉莫斯转向身旁正在剥豌豆吃的下士。
“是的,上尉同志,损失过大无法补充,就干脆解散了剩下的五十来个人。(西班牙语)”
“啊,这样。他为什么没有把新部队的番号告诉他的家人呢?你什么都不知道跑到西班牙来干什么,当侦探吗?”拉莫斯饶有兴致地再次打量着德内尔,“说真的,我也开始怀疑你是个间谍了。”
“间谍不会是一个连西班牙语都不会说的邮递员。”
“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给他送信?”
“我想把他活着带回家。”
酒馆里仿佛突然安静了一下,但很快该打扫的继续打扫,该吃豌豆的没停下嘴,拉莫斯微笑了一下,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示意老板再来一杯。
浑浊的葡萄酒流入瓷杯中发出悦耳的声响,上尉从后仰转为前倾,注视着面前两鬓斑白的邮递员:“你在共和军军官面前准备挖共和国的墙角,是不是有些过于大胆?”
德内尔毫不示弱地回答:“作为一个法国人,巴斯蒂安已经为西班牙战斗了近两年,这是很多西班牙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共和国应该对此抱有感激。如果他想走,你们不应该阻拦,更何况他所在的部队都被解散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如果巴斯蒂安在我的连,只要他同意,你现在就可以把他带回法国,但在其他部队我的话就不一定管用了。更何况现在你都不知道他在哪支部队,光找人就要费好大的工夫。”
“你自称说话不一定管用,也就是说在某些条件下可以管用,找人要费好大的工夫,也就是说努努力还能找到。那么请你告诉我,我需要为此做什么。”
“哈,聪明人!”拉莫斯笑了,“没错,我正有事要找你,你说你是法军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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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
“什么时候服役?原来是什么职务?”
“1916年到1920年,最后的职务是上尉营长。”
“虽然时代有点久远,但应该还能给我们提出不少好的建议,我也不怕露怯,我们旅遭受了非常惨重的损失,现在上级已经不可能给我们补充有经验的老兵。包括我在内,大多数军官和士兵都没有正规作战的经验,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