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7.28-1938.7.29)
弗朗哥空军的狂轰滥炸不能阻止共和军一次又一次的渡河,白天他们用木筏和独木舟向前线补充兵员,夜里则建起简易浮桥,以便让重型装备通过。
即使如此,失去制空权的代价也是惨重的,埃布罗河已经被共和军士兵的鲜血所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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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内尔和拉莫斯总算摆脱了情绪激动的皮拉尔,他们向送出门的玛利亚挥手告别,随即踏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你准备怎么办?”拉莫斯终于开口说了自晚饭以后属于他自己的第一句话。
“过河去找巴斯蒂安。”
“你又不会西班牙语,怎么找?”
“总有办法的,我有预感:巴斯蒂安如果找到残余的游击队,也肯定会选择尽可能配合共和军作战,要是没找到,那就更会尽快和你们汇合,除非他在得知马尔科的死因之后直接叛变。”
“为什么?”
“他一直在正规军中服役,这一点和你恰恰相反,他一点也不懂游击战,反而对正规部队中那套熟悉得很。如果他还想为西班牙做点什么,恐怕只有回到正规军中才能发挥他的一身本事。”
拉莫斯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那如果他是来寻仇的呢?想去毙掉他以为的拖了马尔科后腿的游击队员。”
“那么他会怎么做?去找游击队员,如果是没到共和军控制区的游击队员,恐怕都不知道马尔科被错杀。而一旦知道他的仇人该是42师的,总该到共和军这边调查复仇吧?”
拉莫斯点头肯定:“所以无论如何,巴斯蒂安都会找正规军。”
“为了给战友求公道,连命都不要,家都不回,这样的人不可能只是在阿拉贡闲逛。之所以前线各部队没听说过有这人,恐怕只是因为前线双方兵力增多,没法渗透吧?”
“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
德内尔停下了脚步:“我想去第5军的战线,既然法永这边已经开始对峙,那么如果第5军在主攻方向上达成突破,巴斯蒂安和共和军汇合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不难,优秀的炮兵军官在哪里都缺,别的不提,你计算弹道的本事是我见过数一数二的,他们没理由不欢迎。”拉莫斯拍拍他的肩膀,“走这边,车还能开。”
“嗯。”
邮递员点点头,跟着拉莫斯登上了血腥气浓重的公交车。上尉摆弄汽车的手法很生疏,过了半天才发动起引擎,有摸索了好一会,才打开汽车仅剩的一个车头灯。
“你还愿意为共和军提供建议吗?”拉莫斯突然问道。
“愿意。”
“为什么?”
“哪支军队都会有混账,也会有好人,你和华金就是好人。”
拉莫斯显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和我们同流合污呢。”
西班牙上尉的担忧显然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正义感爆表到道德洁癖的程度,又有谁会千里迢迢到战区冒着生命危险来送这样一封信呢?可若这位老兵真的具有道德洁癖,宁可自己去找那个巴斯蒂安,也不愿接受共和军的帮助,那可太危险了。
除了不舍得让这个人才浪费之外,拉莫斯也有些私心,他做不出像德内尔这样充满骑士精神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敬佩德内尔。如果这位善良的老人出于对共和军的不满,单枪匹马穿过战线去找他的法国同胞,这无疑是极度危险的,尤其是他还不懂西班牙语。
而导致德内尔身陷险境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他所热爱的祖国,他不想让共和国与共和军一错再错。
“我会帮你……不,也是为共和国调查追究某些人的责任,跟那些混账东西好好算算账。”拉莫斯一打方向盘,将公交车开上主干道,而德内尔却依旧默不作声,仿佛不相信他说的话。
“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拉莫斯的语气急切,“相信我,我肯定会这么干。”
“我相信你,上尉先生。没有必要为此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谢谢。”
来自法国的邮递员让·德内尔先生似乎没有道德洁癖,拉莫斯确认了这一事实,但他并不明白为何他对于见义勇为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激情,他那种随时随地都不考虑自身安危(即使考虑自身安危也仅出于保存有用之躯以完成任务)的心理,简直令拉莫斯不寒而栗。
这让他想起那些书中描述的以死为荣的武士。
“你去过日本吗,德内尔?”
虽然很奇怪拉莫斯为什么这么问,但德内尔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复:“从没去过,也没接触过日本人。”
由于疲惫两人没有继续交谈,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便抵达了42师的驻地。在否决中尉的引导下,两人很快找到了同旅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