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5月15号起,德内尔就感到身边的风声有些不对。不过尽管军团长吉罗将军被调往东部战线,而且第七军团的主力部队也在东调,留在安特卫普北方的第9摩托化师仍然没有收到进一步的指令。
在运输车队被军团调走之后,第9摩托化师已经与步兵师没有区别,总司令部将该师调出第七军团这一机动军团,使之转属英国远征军司令戈特指挥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周遭部队的传言以及中断了的通讯都预示了当前部队的处境有些不妙,但师部始终没有下达新的指示。这让德内尔产生了一点侥幸心理:或许局势已经稳定?或许东线的部队已经成功阻挡住了德国军队的突破?
这些妄想都在5月16日化为乌有,情况仍在恶化,而且向着不可收拾的方向急速发展。比约特将军因此下令法兰西的第一军团、英国远征军和比利时军队进行总撤退。
那么,为什么昨天不撤退呢?
因为比利时国王拖后腿。
年轻的利奥波德脑海中充斥着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认为“英法两国并非比利时的盟国,而是比利时的保证国。”
这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英法两国是盟国,那么比利时应该与两国保持一致,战斗到底。但由于比利时并未与两国结盟,而仅仅是由两国保证比利时的独立,那么比利时承担的唯一义务就应该是在英法的协助下保卫自身的领土安全。”
所以利奥波德国王的想法是,不准备让比利时军队与英法军队一同撤退。而他既不打算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撤到法国,也不打算和荷兰女王一样撤到英国。
比利时首相皮尔洛特,汇同外交部长斯巴克和陆军部长德尼一同全力劝说这个顽固的国王,反复警告“国王绝不能被俘”,他才勉强同意先从布鲁塞尔撤退到安特卫普,暂时与英法军队保持精诚团结。
因为这件事,英法两军撤退的步伐又被耽误了一天。
其实德内尔倒是能搞懂利奥波德国王的想法。
这位国王在登基前曾经目睹惨烈无比的大战对比利时造成的伤害。四年大战打烂了三分之一个法兰西,同时也打烂了几乎整个比利时。当战争过去,饥荒、瘟疫、寒冷、萧条和庞大的抚恤金缺口严重困扰着这个小国,满目疮痍的王国需要重建——也就是需要钱,但其他国家却对比利时合理合情的赔偿要求回应寥寥。
本身《凡尔赛和约》设立的赔偿委员会所确定的德国赔偿金就不足以弥补比利时的损失,而战后德国却以各种借口对赔偿加以拖延。英美以“萧条的德国对世界经济恢复没有任何好处”为理由,对德国的违约持纵容和默许态度——真是笑话!萧条的德国对世界经济恢复没有好处,萧条的比利时和法国就有利于“世界经济”了?
英美不想压制德国,反而想拖延法国的恢复,以避免法国在战后的欧洲大陆稳固支配权,而比利时就成了大国政治的牺牲品。
比利时军队以无比的勇气拖延德军十八天,为法军创造马恩河奇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而后又忠诚地与盟友战斗了四年,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一个打得稀巴烂的国土,以及被盟友(特别是英国)放纵的敌人,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如果说法国得不到自己所需的赔偿,是因为法国也要为大战的爆发负有一定责任,那么比利时也需要为战争的爆发负责吗?难道是比利时邀请德国进攻自己的吗?
既然这样,这次老子不玩了!如果盟军能在德比边境拦截德军,那么仗就可以打。但是如果盟军准备放弃比利时,留在战争中对比利时没有任何好处,不如赶紧投降,让德国佬进入法国境内和盟军拼杀去吧!
虽然利奥波德国王的想法可以理解,但他的谋划真的就能实现么?德内尔是完全不相信的。
比利时的地理位置如此关键,即使投降德国也必然会对其实行军事管制,连军事管制都上了,没道理不趁机搜刮一番物资,强征一番人员(可别指望德国佬的节操,上次大战的时候德国佬可就在比利时沦陷区以反间谍为借口屠过村)。然后再扶持一波极右翼政府,搞不好再学希特勒搞个火烧国会、水晶之夜……这样四五年过去,比利时的损失真的会比上次大战更小?
而等盟军战胜——德内尔绝不怀疑法国会战败——比利时所能争取到的条件必然是连上次大战都不如了。
“敬——礼!”听到卫兵喊敬礼,神游天外的德内尔这才回过神,起身向赶到一营营部的麦克维勒上校敬礼。
“戴泽南少校。”
“有何指示,上校?”
“跟我来。”麦克维勒上校向营部外一歪头,德内尔立刻从身后的挂架上摘下武装带和地图包,戴着钢盔提上门口的步枪就走。
麦克维勒回头看到全副武装的德内尔,似乎有心吐槽,可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而走在后面的德内尔完全不在乎麦克维勒的想法,看到团长的汽车后,他立刻迈步上前为上级打开车门,等麦克维勒上校入座后,他便要按照礼节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去。
“就来后座,德内尔,我们谈话还方便。”
“是!”
德内尔重新打开车门钻进去,因为上校的座驾还带着顶棚,所以他只好摇下车窗,把一截枪管从车窗里伸出去。
“作为一个军官,你为什么总要带着步枪呢?”麦克维勒忍不住出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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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能让我踏实些,上校。”
“好吧,也不算坏癖好。”上校点点头,示意司机发车。
“我们是去哪里?”
“卡佩伦,师长有任务给你。”
“这可真让我受宠若惊了。”德内尔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