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内尔很快见到了英军的指挥官凯勒中校,一个胡子拉碴无比邋遢的中年军官,当然同样的形容给他自己也合适极了。
他们互相敬礼并简短地介绍过自己后,凯勒中校抢先开口用法语询问:“这是哪?”
“我也想问,长官。”
“我有四十来个人,三十条枪,有一挺机枪,你呢?”
“9个人,两把德制冲锋枪,7把德制卡宾枪,还有一把只剩7发子弹的法制手枪。还有四条船。”
“你们国防部都直接给特种部队发德制武器吗?”
德内尔不得不再度作出解释,所谓的戴泽南战斗群只是用来唬德国人的幌子,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特种部队,只是和凯勒中校一行人一样的散兵游勇。无论是武器还是子弹,都是从德国人那里缴获的。
“那不是更他妈的牛逼了?!”
“我的部下们的确是一等一的法国勇士。”德内尔毫不谦虚地为部下们收下了凯勒中校的夸赞,却又谦虚地将自己排除在外。
真是个有趣的人,凯勒心想道。
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时间再寒暄了,简单商讨了一下当前的局势,两人便决定立刻向北走。由于凯勒突围的时候没有带担架,已经有数个伤员因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他们就直接坐德内尔带来的船只,由没有武器的士兵划着,慢慢沿海岸线向敦刻尔克走。
一直到拂晓,一座滨海港口城市的轮廓才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座城市的炼油厂和储油罐还在燃烧,升起的黑烟遮天蔽日。一个农夫告诉他们,那就是敦刻尔克。走在德内尔身边的艾维尔斯低声嘀咕出一个词:“敦刻尔克。”
“是啊,敦刻尔克。”德内尔也感慨万分。
这天是1940年5月27日。
数万军队麋集在这座法国北部的港口城市里,使得这座称不上很大的城市拥挤不堪,凯勒和德内尔两人一直带队沿着海岸线走,保护船只免受德国人的袭击和自己人的觊觎。在船只方面,德内尔一直非常顽固:“这些船只都是法国人民的财产,也是法国军队征用的,因此没有法国将领的批准,恕我不能将他们交给我们的盟友支配。”
“理解。”凯勒中校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德内尔他们还愿意暂且将船只提供给英国伤员使用不是?
他们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上级部门,可是该去哪里找呢?
敦刻尔克城中英军和法军的秩序还算井然,但比利时军人就像没人指挥一般在城里横冲直撞。凯勒倒还好,他找到了负责组织撤退的英国海务大臣第一参谋长威廉·坦南特上校,就此搞定了回国的事宜。而德内尔则一直试图寻找法国部队,但费了好大劲,才发现他自己搞不好就是当前城中级别最高的法军军官之一。
“第七军团呢?第一军团呢?”德内尔感到有些错愕,按照他的猜测,法军主力部队早就应该到敦刻尔克组建防御阵地,同时准备撤退了。
“第七军团不清楚,长官。”一个第四步兵师的负伤中尉回答道,“但是我们第一军团的主力大概正向里尔进发。”
“索姆河方向打通了?”
“应该没有,我并不清楚,长官。”
德内尔完全想错了,撤退?不要说行动,甚至不要说计划,总参谋部现在连将第一集团军群的部队从敦刻尔克撤退的决心都没下!
“英国人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弗朗索瓦阁下,英国的外长要求我们将整个第一军团和第七军团撤往敦刻尔克方向,然后通过港口撤往英国,在英国重整,随后再返回法国。您从海军的角度来看,这个行动可行吗?”
在魏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达尔朗便想,从这位总司令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他根本不相信这个计划。不过说实话,即使达尔朗自己也不觉得从敦刻尔克及其周边的数个港口撤出近四十万大军符合常识。
出于严谨,他还是仔细进行了一番思考,直到面前的魏刚上将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才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单纯从海军舰队的方面来说,我不认为这个计划具备可行性,英国一定会动用民船,不过即使如此,我估计总共能撤出的军队也就在三四万左右,至多不会超过五万。”
魏刚一句话都没有说,点点头就算是告别,径自脚步匆匆地穿过波旁宫的走廊,其矫健的身姿令达尔朗不由得为之赞叹:“真希望我七十多岁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副好身板。”
“您会的,将军。”
“呵。”面对秘书的恭维,达尔朗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先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得到达尔朗答复的魏刚一返回指挥部,便下令普利乌将军指挥的第一军团(原第一军团司令官布朗夏尔将军接替因车祸殉国的比约特上将,担任第一集团军群的司令官,第一军团由普利乌将军指挥)的主力部队立刻南下,防守里尔。
“……总参谋部决议依托敦刻尔克建立环形工事,以待时机进行反攻。鉴于盟军于彼处现有兵力近四十万,单纯防守敦刻尔克兵力无法展开……总参谋部由是命令,第一军团南下抢占里尔,为下一步之防御做好准备。”
于是整个第一军团除了第三军以外的所有部队,便集体转向南方,顺利地抢占了法国北部重镇里尔,随后掘壕挖沟,疏散民众,准备迎接德军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