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停进攻,命令轻炮营炮击敌车站阵地掩护!”
“你们团步兵单独的表现还凑合,莫里斯中校。”在师属火炮轰鸣起来之后,穿得像个士兵的德内尔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眉头紧皱对身旁的北非第12团团长说道,“但步坦协同真是一言难尽,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对坦克的熟悉程度还不如1918年的我们——那时候的我们都不会允许步兵和坦克脱节这么多。”
莫里斯中校望着一公里外两辆浓烟冲天的H35坦克咽了口唾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只懂得指挥轻步兵和猎兵部队的殖民地军官,最后他只能徒劳地道歉:“抱歉,将军。”
“我本以为你们团作为法兰西的战略预备部队,步坦协同能力会比作为殖民地治安部队的喀麦隆第1团强,现在看来怎么还不如?你们团之前没接触过坦克?”
“我不太了解部队之前的情况,但在我担任团长之后,这个团确实没接触过坦克。”
“‘不太了解部队之前的情况’?”本来还算镇定的德内尔血压瞬间拉满,“你不是早在厄立特里亚战役期间都担任这个团的团长了吗?”
“是的,将军。”
德内尔感觉自己脑淤血都快犯了:“你怎么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三个月了,一个团长居然还不了解部队的情况,真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传令兵!”
“到!”
“让这次进攻战的指挥官下战场后立刻到这里报到!”
在进攻部队顺利撤回出发阵地之后不久,德内尔就见到了身上几乎连一丝烟尘都没有的3营A连长。不需要跟这个上尉交谈,德内尔就已经怒发冲冠了:“你们连的步话机配发到排了吗?”
“没有,长官。”上尉回答道。
“那你怎么指挥你的部队?!”德内尔戳着上尉干净的军装上衣质问道,“在出发阵地里吹哨子吗?!马戏团里的猴子都能干这活!”
上尉闻言顿时涨红了脸,过了一会才语无伦次地反驳道:“我当然会带最后一个班到进攻受阻的方向上指挥战斗,可是还没到那时候呢,团部就下令把进攻停止了!”
“您已经损失两辆坦克了,上尉,现在我们全师也只有三辆坦克,而敌人甚至只有一门25mm反坦克炮,这还不叫进攻受阻吗?你为什么要把步兵摆在坦克的后面?”
上尉回答得毫不犹豫:“战术手册上说,应该利用坦克掩护推进的步兵。”
“坦克在后就不能掩护了吗?!”
德内尔的耐心已经耗尽,但不了解自己部队的指挥官又岂止莫里斯中校一人,他不也对自己的师知之甚少吗?他虽然提名了这个师的大部分军官,但那只是根据军衔对号入座罢了,毕竟自由法国的军官连数量不够,哪还能顾得上质量。而该师建立之后便转战厄立特里亚、埃塞尔比亚和叙利亚,根本没时间进行整训,部队训练水平差“亿点”倒也在预料之中。
该师的军官至少有70%是毕业后就被分配到殖民地去的(阿尔及尔通常被算本土),历年被分配去殖民地的毕业生占毕业生总人数的比例因国际局势而起伏不定,但有一点却是始终不变的,那就是除非排位靠前的人主动申请,否则去殖民地的永远是那些成绩最靠后的。
虽然成绩并不能说明一切,但相比于在本土服役的军官,殖民地军官非常缺乏接触新式装备和战法的机会,殖民地普遍的腐败又让他们面对的诱惑比本土军官多得多,这就导致这些军官的水准跟本土服役的同侪相比差的厉害。
在和平年代,殖民地军官倒是有比本土军官更多的实战经验,可那些实战经验有什么用呢?对付摩洛哥人的经验于即将带领部队同正规军队作战的军官而言根本不但毫无助益,而且危害极大。
想通了这些军官为什么水准如此之差后,德内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毕竟现在骂人是没有用的,他找不到足够的军官来顶替这些大神。但现在找不到不代表将来找不到。尽管他不太可能长久担任第一师的师长,但他一定会提醒戴高乐将军和下一任师长,宁可提拔军士也不要将期望放在这些落伍又顽固的殖民地军官身上。
举个薇尔莉特不爱听的例子,好歹也是跟奥匈军队对过线的吉尔伯特少校(也是服役于殖民地的军官),在那场配合英军进攻阿勒颇的“最后决战”中的表现在德内尔眼中就很一言难尽——起码第一波次的进攻部队在他眼里就是白送了,连他自己都差点搭进去。一个作战四年身经百战的指挥官,打土耳其二线部队都能翻车……
看着面前不服气的上尉以及身旁沉默寡言的莫里斯团长,德内尔意识到自己的批评在他们面前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还自认为打得不错呢,前些日子他们不就是这么暴打维希的叙利亚驻军吗?
对此德内尔只能表示:自由法国第一师与维希部队确实是一对绝妙的对手,自由法国这边存在的问题维希部队那里一样有,而且八成更严重。
“通讯兵,把自由法国团的D连要过来。”德内尔压制住了亲自出马的冲动,而是换了一个前摩托化部队排长,让他指挥自己的部队上场,“让德维尔特上尉给大家示范如何步坦协同攻克敌防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