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大多数工程领域里,阻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会阻止机器的运转,消耗系统的能量,增加能源的消耗――无数聪明人绞尽脑汁,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想方设法,就是为了把它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但现在,阻力成为了拯救郑燕的唯一希望。
AI系统已经坦承,自己无法计算动外形受损状态下的登陆舱气动平衡参数。由于无法感知并且确定着陆舱的受损情况,整个登陆舱系统对AI来说就是一个充满着各种谜团和错误的不可描述体。它当然也能利用其他传感器推测并且对登陆舱现在的气动特性进行计算――但这需要时间。
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和计算资源训练,随后才能诞生一个刊用的模型。而在火星的大气层中,预计如果无法减速几分钟后就会坠毁的登陆舱里……没有这种条件。
她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大脑,以及自己身体里的各种感觉器官――HUD上的显示数据太乱太杂,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参考意义,还不如耳朵里的前庭好用。
双手艰难地按在面前,郑燕全力向反方向拧动了控制姿态的操纵杆。人类工程领域造物的最顶尖设备忠实执行了自己的使命,六喷气口一起转向,然后喷出高压气体――混乱的螺旋旋转被极大抑制了下来,但登陆舱依旧不够稳定。
从布朗运动变成了前滚翻,想要再修正倒是也不怎么困难。
困难的是,正在迅速增加的火星大气密度正在越来越明显地对登陆舱施加影响。前滚翻还没有被完全纠正过来,稠密的火星大气就会重新让登陆舱陷入布朗运动一般的混乱旋转中。
郑燕一共尝试了三次手动控制,从前滚翻状态再次陷入到混乱旋转的耗时正在显著缩减。五秒,三秒,一秒。几乎已经适应了晕眩感觉的郑燕深吸了一口气,高度计上的数字正在快速减少,地面上的细节已经越来越丰富了――留给她继续尝试的机会已经不多,情况没有任何改善。
光用姿态控制发动机已经不足以扭转情况了,必须用一些特殊手段。
现在这个姿态下放出降落伞于事无补,快速旋转的登陆舱还会把降落伞以及控制绳索紧紧缠在外侧。这只会让已经很复杂了的登陆舱气动外表变得更加难以预测。
反冲火箭可以被手动激发,但是它的作用也只是提供一个固定方向的力矩――无法控制方向和喷射时长,对于控制飞行姿态完全没有帮助。
地面越来越清晰,高度表上的数字正式跌破五千。混乱的姿态没有任何改善,生死存亡在几十秒内就会见个分晓。
郑燕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一旁的拉手。用于着陆时增加缓冲的登陆舱底部充气垫迅速膨胀张开,在着陆舱下方形成了一个硕大的蘑菇锥垫。
还在快速旋转的登陆舱突然获得了一个巨大的阻力外观,阻力对整体登陆舱的影响显著大于被砸瘪了的登陆舱外壁。大约十秒后,登陆舱就摆脱了不可控的螺旋状态,转而维持在了头朝下的姿态。
稳定下来了!郑燕紧绷的神经里回荡起了一阵兴高采烈地欢呼,随后就是更加紧张的准备。
登陆舱头朝下栽入火星地表后,舱内宇航员的生还几率仍然是0,想要改变这个情况,就还是得想办法完成正常着陆。
姿态发动机只能够为登陆舱提供一定力度的旋转力矩,考虑到它的推力强度甚至无法扭转之前的登陆舱无序旋转,那么姿态发动机当然也不能直接战胜目前提供稳定阻力的着陆充气垫的力量。
更要命的是,着陆充气垫虽然连接强度大,但那是为了应对从下方而来的冲击。从结构上来说,着陆充气垫就不是一个适合充当高阻力稳定翼的东西。来自错误方向的巨大力量会持续摧残它和登陆舱的连接机构,被火星大气扯开缝线的动静已经穿透登陆舱,传入到了郑燕耳中。必须马上想办法处理――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眼看地面越来越近,郑燕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自己最后的挣扎。
左侧操纵杆向左前推动到五分之三处,右侧操纵杆回拉到同样幅度但前后相反的位置上。这个操作控制着姿态发动机,让整个登陆舱沿着外侧破损处做起了旋转运动。
如果把登陆舱简略看成一个备受冰河时期松鼠追捧的橡子,那么现在的登陆舱就是光滑尖头朝下,宽大基座在后,同时靠近基座处还缺了一块的大号橡子。在它外表完整的时候,整个登陆舱只有两个旋转主轴――贯穿橡子中心的旋转轴,以及从橡子质量中心出发,垂直于中心旋转轴的第二主轴。这个旋转轴体系中,橡子中心旋转轴的转动惯量最小,第二主轴的转动惯量最大。
try{ggauto();} catch(ex){}
可当启动外表缺了一块之后,原本光滑对称的橡子发生了质量变化,在这块缺损的几何中心上又诞生出了一条旋转主轴――从橡子尖出发,向缺损几何中心发射的射线主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