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回家过年的大学生张艺谋,一个人蹲在车厢拥挤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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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年30岁了,按理说已经超了高考报名年纪,不过他被是北影厂破格录取,还是全体同学里,唯一领工资上学的学生。
此刻,他捧着册《京城文艺》专注的读,已看到了文章的最后几行。
[菊豆小脚把车轮蹬得乱转,搭在上面的长长红布一头骤然飞起,另一头顺着重力扑扑腾腾掉进染池,水车掀起扑扑腾腾的浪声,天青死时染了一半的红布也扑扑通通往水里落,却惊起一团辣人的火。
“不好啦!不好啦!”
“着火了!”
“染坊被点了!”
洪水峪上空烟雾缭绕,染坊外的人头黑蛆一样扎成了团儿。
王菊豆终是没有死,事到如今,远近闻名的俏寡妇,已经苍老得不成个样子。
每逢清明时节,她就去杨家坟地,在两个辨不清是谁的土堆中间坐下,为她伺候过的两个男人高歌一曲,那悲哀的调子是洪水峪所能听到的最动人的音乐。
“我那苦命的汉子哎——”]
精彩!
写的太精彩了!
张艺谋看的是精神焕发,完全沉浸在的世界里,连车厢内的脚臭、狐臭都忽略掉了。
“这个杨天青为什么要自杀?”车停了一站,挨着他跟看一路的老哥去上厕所,错过一截儿。
“因为杨金山死了,他和菊豆分了户。”张艺谋给他解释。
“俩人碰不上面?”
“基本碰不上,她是寡妇,盯着她的人多,杨天白也成大小伙儿了,饶不了他。”
“那不是他儿?”
“他不认他。”
张艺谋特意给他翻开其中一页:
杨天白想着母亲近来的脸色,及堂兄可疑的宁静,头发嗖嗖地竖了起来,他从案板上操起一把菜刀,他心里万分冷静。
如果堂兄果真做下了,他就剁了他,像切瓜一样剁了他!
他想杀了母亲!
他想起后山墙的菜窖,脑袋咣咣地裂起来,窖口捂着盖子,他以刀换了把手电,钻了进去。
只迈了三节梯格,他就靠在那儿不动了。
昏黄的光柱照射着土豆堆。
娘和天青并着头,丑恶地缩着身子。
杨天白以悲愤的心情,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事情。
他为四十四岁的母亲穿上了裤子。
“过了这件事儿,杨天青就自杀了。”张艺谋说。
那老哥看的眼睛越瞪越圆,越睁越亮。
“牛逼!这作者写的太牛逼了!”
“哥们儿,伱这是什么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下一站月台有卖报的,问问有没有这个杂志。”
“这个写的厉害!”
听着身旁的夸赞、大呼小叫、唾沫横飞。
张艺谋顿感与有荣焉。
心底生出一分希冀。
“这要是让我拍成电影多好。”
《京城文艺》编辑部。
这会儿的春节,从初一到初三,一共放假三天,没调休的制度,所以临近年三十,编辑们依旧坚守在工作的岗位。
“这才几天啊,京城的几个售报点的2月刊已经全卖光了!”
“还有剩的么?”
“1月刊还有,2月刊剩的那一批往天津发了。”
“这江弦可真是畅销密码!”
几个编辑慷慨激昂的讨论着,那边儿李清泉加印的决定就下来了。
“加印80万份!”
“80万?!”
“咱们京城文艺多久没加印过这么多份了?”
“印刷厂的同志们要加班了。”
女编辑叽叽喳喳,刘恒苦哈哈的拖着一麻袋进门儿。
“信来了、读者们的信来了!”
“信来了、朱琳同志信!”
京城工业学院家属院。
朱琳疑惑的出门儿,从邮递员手上签收过信笺。
“信?”
“谁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