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生一看他挎着的布袋里有挺长的东西绷着,就知道他是来送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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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鼓陈是走街串巷打着小鼓收东西的。
莫小年之前就知道,打小鼓收东西的分软鼓、硬鼓。
软鼓基本是收破烂的;硬鼓则是金银细软、珠宝玉翠、加上古玩,都收。
但是打硬鼓和夹包袱还不一样。
打硬鼓呢,是走街串巷收宅门里的各种值钱的东西,收了再想办法卖。
但是夹包袱的,是专门收古玩的;地摊也收,宅门也收,甚至在挂货铺、古玩店都能捡漏。
所以夹包袱的又被称为“包袱斋”,因为他们眼力往往都比较高。
而且出货还有路子,或是铺子掌柜,或是有钱藏家,或是管家副官,等等。
这位硬鼓陈,金银细软珠宝玉翠不会往宝式堂来送,他来送东西,一般都是差不多的古玩。
当然了,东西到底好不好,也两说,不好铺子不收呗。
“陈哥,先坐!”莫小年一看也明白他是送东西来了,便就招呼道。
桂生紧跟着介绍,“这位莫小年,好眼力!你的东西要是不对,可逃不过他的法眼!”
“哎呦,胡全可算走了,整天忙着喇蜜,眼力哪能长进呢?小莫一看就没问题!”硬鼓陈拍了下巴掌。
“他算哪门子喇蜜?他是傍着窑姐吃软饭去了。”桂生摆摆手。
喇蜜是京城土话,泡妞的意思。
硬鼓陈一听桂生这么说,就知道他和莫小年关系不错,哈哈一乐,“今天带了张软片子,两位掌眼给瞅瞅吧!”
“嘿!刚我们俩还在聊画呢,李成之笔,近视如千里之远;范宽之笔,远望不离坐外。接着你就来送软片子!”
“这不巧了么?这不巧了么?”硬鼓陈一拍布袋,“今儿我送的还就是范宽的画!”
这话一出,莫小年和桂生愣住了。
“陈哥,这玩笑有点儿大了。”
“不大,先看啊!倪掌柜呢?我可是先给他送来,他不收我再去西街那几个南纸店!”
这硬鼓陈刚还说让“两位掌眼”瞅瞅,真要看了还得先问倪掌柜。
“掌柜的走了,今儿有事儿。”桂生应道。
“那我,也走吗?”硬鼓陈叹了口气,“可惜了。”
他这个“了”,发了“辽”的音,拉了老长,倒好像挑逗一般。
“走什么走,好东西我也敢收!来了就让我们看看。陈哥你也别装了,真要是能定死范宽,我打赌,你第一个就去西街荣宝斋!”
桂生说着,便拉着他的胳膊到了柜台边上。
“得,桂生你是老交情,小莫又是新朋友,新老面子,都必须得给!”
硬鼓陈说着便从布袋里竖着掏出一个圆筒锦盒。
打开盖儿,抽出一轴画来,接着便在桂生的配合下,柜台上拉开了。
这画是带背裱绫子带上下画轴的,总长得有一米六左右,宽度将近九十公分。
虽然看着破损陈旧,但整体也算保存下来了。
“《寒林雪渡图》!看了是不是就有点儿冷的感觉?这就叫大师!”硬鼓陈一手压住下方轴头,一手挥动比划着。
莫小年轻咳一声,“陈哥,冷不冷两说。没款没印的,你怎么就说是范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