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四下散开皆错愕的看着朱棡的身形。
“你完了!你完了!”
其余小厮见同伴倒地不起,吓破了胆子,一个个脸色惨白的叫唤起来。
朱棡目光冰冷的扫过几人。
这一刻,身为大明权势巅峰的气势毫无保留。
负手在身后,朱棡冷然道:“看在你等爹娘生之不易的份上,饶你等一条狗命!再敢欺凌百姓,定斩不饶!”
说完,朱棡抬脚便走了进去。
几人如寒芒在背,全身陡然如临大敌一般冒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只觉得背心盗汗,牙关轻颤,连一句人话都说不出来!在朱棡说完那句话的同时,一种要人命的威胁在他们心里升起。
那一刻,当真是如同要死了一般!
“好!”
“这位公子当真不凡!”
“干得好,这群恶奴就该如此。”
百姓们纷纷叫好,居在附近的百姓不少都被这些恶奴所欺,如今被人给吓破了胆子,自然是出了一口恶气。
……
永华见朱棡步履缓缓的走在前面,见他脸色有些阴沉,微微咬唇问道:“公子可是气恼?”
朱棡吐出一口浊气,稍有沉吟之后苦笑道:“只是看到学子如此,有所感慨。”
永华抿唇一笑:“人世百态,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公子这般高尚。”
“高尚?”
朱棡哑然一笑:“高尚这个词对于一个想要做实事的人来说,是一种捧杀。”
“我并不高尚,甚至可以说,只要有能够做成事的机会,我会变得很卑鄙无耻!”
……
朱棡沉默了半句,“学以致用,学以治国,口口声声以兴邦治国读书,可到头来却连高墙外的百姓都不肯看上一眼!”
“我不反驳圣人说的那些话,也相信读书这条路本身是没有错的,但可惜事实就是,这条路并不能让所有人都变得‘善’。”
“这是人的问题,而不是学问的问题。”
永华有所明悟,看着朱棡的眼神也更为深邃起来。
“公子高见,受教。”
她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高丽如今的情况。
朝廷大力推崇大明的儒学,并且一样是以朱程为主要的学派!
新兴派的士大夫们接受了朱程学问,在国内以高丽王的名义挑起跟老牌富家大族的斗争,这一斗便让百姓深受其害。
当真是应了那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永华意识到这样下去或许高丽会走上岔路,此时她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高丽该如何走出自己国家的道路来!
或许,留在大明,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两人正往前走去,便看到了在一处亭子里果然聚集着一大群的儒袍青年,正兴高采烈的聚集在一起,声音洪亮的在此处清谈。
‘清谈’源于魏晋时期,指的是士族名流们会聚在一起谈论一些不务实际,空谈哲理,后泛指一般不切实际的谈论。
在宋朝,清谈逐渐成为了一些在读学子们论学的代表词。
而在大明,清谈虽无权势,也无官职,但若是在论学之中能够有所得,也可联合上书到国子监,让国子监祭酒审查,若是却有呈交御前的必要,也会上奏到皇帝那里。
但实际上,清谈之人大多都是些口齿伶俐之辈。
在‘梁书’之中就有评价当时的清谈之人:自负高才,昧於荣利,乘时藉世,颇累清谈。
可见,所谓清谈在一些做实事的官员眼中,其实都是一群自负之辈!
北宋大学士葛洪就曾不满民间学子清谈之风,向皇帝谏言:‘俗间有戏妇之法……然民间行之日久,莫觉其非,或清谈所不能禁,非峻刑不能止也。’
朱棡亦对清谈谈不上半点好感,不过是一群眼高手低,杂学斑驳之人的狂妄之词。
……
“我若为相,首先便是要将那些主张兴商的人罢黜!商贾狡诈,为求利益不择手段,蒙骗世人,若一昧重商,此消彼长之下,天下皆以利驱之,百姓不事耕种,工人不事生产,长此以往,天下乱矣!”
“诶!”另一个书生站了起来,手持折扇走到中间,轻佻的将帽翎一抛脑后,随后笑道:“诸位,我若为官,首先便是要兴学办学!”
“眼下朝廷虽态度强硬,但无论怎么说,治国之事总还是吾辈之事,总不能让那低贱的商人来治国吧?”
“依我看啊,要兴我等,先要兴圣学,圣学大兴,天下大同!”
另有人有些哀声道:“可眼下之局面,又该如何是好?”
“朝廷铁了心要流放圣人之后,若是流放,我等读书人颜面何存?诸位有所不知,这几日,就连一些邻里都出言讥讽在下,说在下不过丧家之犬,连祖师爷都被朝廷除了名。”
“哼!那晋王当真是有眼无珠,且看他如何自食其果!”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献计。
一个年长一些的学子站了起来,走到众人中间,缓缓道:“诸位今日聚在此地,首要便是为了谈一谈对朝廷圣人之后的做法有何偏颇之处,其余闲话便少说了,晋王势大,若是让其得知,怕是受些皮肉之苦。”
年轻书生颇为桀骜道:“晋王睚眦必报,但我等却不惧他!等将来我等入朝为官,为国效劳,他亦拿我等没有办法。”
其余人也满腔热血
“对,我等将来为国效劳!难道他晋王要杀忠臣呼?”
这些学子可谓是义愤填膺。
所谓清谈,本是辩论,结果他们这,反倒是成了对晋王的声讨大会。
更有不怕死的学子脸色胀红道:“晋王如此狂妄自大,包揽国政!这是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难道大明真成了晋王理政不成?还有伦常可言?”
“我看,晋王怕是别有用心。”
这句话让大家有些错愕,没料到这家伙敢说这话。
但都已经说出来了,又想到这里除了自己人没别人,更有甚者附和道:“确实如此,晋王这般爱出风头,怕是别有想法,若是当真如此,怕是不得不防啊。”
“防?拿什么防?晋王有兵有权,若是其一呼百应,怕是……。”
这些家伙已经不是想死那么简单了。
这是拿九族的脖颈子在铡刀上擦。
众人依旧激烈的讨论,言语之中,晋王已经反迹明显!甚至到了马上就要兵围皇城,一呼百应的程度。
所谓清谈,虽诸事皆可议论,但却也没料到这些家伙如此的口无遮拦。
朱棡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缓缓走过去。
下一秒,便有人发现了朱棡。
“大胆!”
众人豁然起身,当即怒斥。